...疼。
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先是左手臂處束縛著武器的位置驟然疼痛起來——最開始是尖銳的刺痛,讓她一瞬間居然恨不得把這隻手臂砍掉;但很快疼痛就變成了踩在她昏迷邊緣的灼燒感,順著手臂一路蔓延到全身,於是整個人好像身處火海不可脫逃。
雙腿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少女軟綿綿向地麵滑去,又被男人寬厚有力的手掌掐住腰肢扶在懷裏。
這是一個她在平日裏絕不能接受的動作,可現在,少女根本沒有反抗的心思,隻能在男人有力的桎梏中不斷顫抖。
...疼。
很疼,真的很疼。
櫻穀裏繪不是沒有承受過痛苦。事實上,作為【富江】能力的擁有者,她麵臨過的折磨比世人能想象的還要多。可是此刻的痛苦並不是僅僅折磨一副軀殼,而是直接作用於她的靈魂,那種言語根本無法形容的痛楚讓她一瞬間也瀕臨崩潰。
係統一行接著一行,語氣近乎激烈的發出警報聲,大紅的字體——尤其是那巨大的感歎號酷似鮮血淋漓。
而她則在僅剩的朦朧意識中浮浮沉沉。
冰涼的手指拂過麵頰。
...冰涼。
是錯覺嗎?還是因為對比?
這時候在她身邊的是...是誰來著?
“我知道這有點疼。不過沒關係的,再稍微忍耐一下就結束了,相信我。”仿佛有人靠近她的耳根溫聲細語,甚至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的頭發。
被男人摟在懷裏的女孩一直在輕微地戰栗著,卻溫順得如同洋娃娃。
——不是不想反抗。
可是她動不了......
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在痛,於是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從他手下掙脫出來....她甚至做不到抬一抬自己的手指。
別再發警告了,別再發了...這麼多條,她當然已經看到了。
——她當然知道不能讓這個人繼續下去。
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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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
——平凡又珍貴,醜陋又美麗,脆弱又堅強。
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事物。
浦原喜助是屍魂界幾百年來最當之無愧的研究天才,對於靈魂的研究深度也稱得上登峰造極。但即便如此,他也會經常遇到讓他驚訝的、未解的存在。因此,即便曾經製作出人造魂魄,他也不敢說自己將魂魄真正研究透徹。
隻能說是比普通人了解的更多罷了。
——這也稱得上是另類的傲慢呢。
*
“嘛,還是有些太難承受了嗎?”
浦原喜助坐在椅子上,讓茶發的少女靠在他懷裏。
袖珍的小圓筒細如筆芯,長度隻能比得上他的小拇指,卻被男人牢牢點在少女手臂處——也正是這麼個小巧玲瓏的東西,帶給櫻穀裏繪此時瀕臨絕望的痛苦。而他另一隻手則一直安慰般撫摸著少女如瀑長發,似乎想要減輕她因為劇痛而無法抑製的戰栗哆嗦,此時試一試她額頭,摸到滿手冷汗。
他微微蹙一蹙眉。
浦原喜助當然知道改造活人的靈魂不可能簡單。事實上,他早在不損害到她本身的情況下提取出櫻穀裏繪魂魄一部分的靈子,反複進行過實驗;更不用說一次又一次的稀釋藥劑用量,盡量減免她要承受的痛苦。
——無論是科學家的良知還是作為他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她少受些折磨是事實。
但稀釋用量的同時,他也得保證藥劑的作用。
...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拖的。
更不用說,如果不能夠一次完成改造,他敢打賭,櫻穀裏繪此生絕不會再邁進這家店鋪的門一步。
他在做的事明明是在延長她的生命,但是短短幾次見麵的交談告訴他,這個女孩足夠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輕易不會為別人的隻言片語動搖。如果他開誠公布告訴櫻穀裏繪,少女很大的可能並不會接受這次改造。
而且不是因為怕痛。
做好準備會被她怨恨,也做好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下來的決心...但是當真正麵對少女痛苦的神色時,他還是感到自己的心口仿佛被巨錘重重砸了一下。
...疼的要命。
“啊啊...真該慶幸我堅決沒有讓夜一桑留在這兒,不然不管這件事成功不成功,我都非得挨打不可。”
男人歎著氣壓一壓帽沿。
“...疼。”
“我知道的,櫻穀桑,再忍一忍好嗎?”寬厚的手掌安撫地摸一摸她發絲,“我可是為了你好哦。你再這個樣子,我可就真的要狠不下心來了。”
調笑的語氣。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話有多真心實意。
而唯一的聽眾已經失去判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