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是我來晚了。”
“...沒有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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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自覺覺得很疲倦。
疲倦得難以言喻。
她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黑發的女孩躺在自己身邊,麵色蒼白如紙。如果不是能看到露琪亞胸口微弱的起伏,櫻穀裏繪甚至難以分辨她的生死。
她幫露琪亞理了理顯得淩亂的發絲。
“井上小姐之前已經幫朽木小姐治療過了,朽木小姐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來,不會再有事了。”身後的男人壓低自己帽沿,聲音少了往日裏的輕佻,隱約有溫和流動,“倒是櫻穀桑你...那種能力動用的是魂魄的力量,就算櫻穀桑你不說,也必然十分疲倦了。去歇歇吧,隻要朽木小姐醒了,我就會叫你的。好嗎?”
語氣溫和又關切。
少女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半晌,她才轉過頭來看他。
茶發的美人眼神似有無邊的憂鬱流動,又似乎很茫然。也許這隻是錯覺,他甚至知道這很可能是自己錯覺,但這種錯覺的茫然仍然讓人看了心疼。她額角的傷口隻是被她自己簡單處理過,此時又有點點殷紅滲出,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如一點梅花綻放,讓原本嬌美的容顏瞬間嫵媚蠱惑。
片刻後,眼睫輕輕一顫,她仿佛徹底回神。
“多謝閣下了。”櫻穀裏繪的聲音輕柔平和——似乎因為被這件事幹擾了思緒,連之前的疏離都被她遺忘。
少女給露琪亞掖一掖被角。
——她沒有往下說,拒絕的意思卻溢於言表。
櫻穀裏繪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隻是安靜又倔強地守護在朽木露琪亞身邊,偶爾垂落的眸光隻能寫的下這一個人的身影。浦原喜助也就靠著門框,麵色淡淡,難以形容他此時眼神深處的蘊意。
直到看見她手心碰了一下被子,然後抑製不住地瑟縮一下。
“嘖,至少也要先給自己治療一下吧?櫻穀桑是想要朽木小姐醒過來後,就看見你這副樣子嗎?”男人扯一扯唇角,緩步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恕我直言,櫻穀桑這個樣子,朽木小姐會很擔心的哦。”
手被人扯起來。
櫻穀裏繪本能地想掙紮,可是手腕就好像被鋼鐵桎梏住一樣,根本動彈不得。仍然帶著他的漁夫帽的男人唇角噙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手指點在她手心的傷口,細細的溫暖酥麻就順著傷口傳來。
她微微蹙起眉來,不適地再次掙紮一下。
“別動哦。”
這麼說著的男人低垂眼簾,麵上的神色一瞬間近乎冷淡,萬千陰霾都似乎被藏在這種風淡雲輕的背後。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片刻後,浦原喜助送開手,笑容毫無陰霾,“瞧,這不就好了嗎?做什麼這麼防備我嘛。”
...做什麼這麼防備你,你心裏都沒點數嗎?
櫻穀裏繪飛快瞥他一眼。
“唔?櫻穀桑?”
男人好像心裏真的絲毫沒點數,仍是笑吟吟的模樣。
“...謝謝。”
“我們什麼跟什麼關係,做什麼這麼客氣嘛,舉手之勞而已還要你說謝謝,真是的。”男人笑著擺手,隻換來少女風淡雲輕一個注視。
——專注的、仿佛全世界隻有他一人的注視。
這隻是錯覺,但最可笑的是,他連保存這錯覺更長時間的資格都沒有——櫻穀裏繪的注意力早已重新回到朽木露琪亞身上,好像拿定主意要把他當做透明人。
浦原喜助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沉下來。
雖然他的聲音仍然溫和。
“對了,櫻穀桑,你的額頭...”
“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茶發少女的語速極快,抬手輕觸一下,本能般蹙一蹙眉尖,輕得如同湖麵泛起的漣漪。
“那櫻穀桑準備怎麼處理呢?”
“我...”
“不要再逞強啦,櫻穀桑,我都說過啦,不用對我這麼客氣的。你總是這麼說話,可真是有夠讓我頭痛呢。”溫熱的手指落在額角,輕柔的力道卻仿佛不可掙脫的鎖鏈,纏繞如水,如紗,如棉...又如蛇。
額角有一瞬間的刺痛。
“唔——”
那一瞬間的刺痛很尖銳,讓少女也不得不輕哼出聲。但好在的是這種疼痛感轉瞬即逝,隨著男人笑吟吟收回手,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我先出去了,櫻穀桑,你也早點休息吧。”
沒有回答。
雖然不值得驚訝。
緩步走到門口的浦原喜助這麼想著,麵上仍是若無其事的神色,卻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裏。半晌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他低低嗬出一口氣,回頭看她。
茶發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俯身在床邊,看上去仿佛趴在朽木露琪亞的手臂上。從這個角度,他隻能看到少女散落的長發披在床上,如同瀑布和錦畫,莫名生出不斷蔓延的平和溫馨。她合眸,仿佛在安靜休憩,未被遮住的側容精致又蒼白,倒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截雪白的脖頸被發絲半遮半掩,更顯楚楚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