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被“英雄”所守護的。
也是被“英雄”桎梏的。
櫻穀裏繪很清楚地知道這點。
但她也知道,她能做到的隻是冷眼旁觀——看著這艘名為“英雄”的巨輪,在她的生命逝去之前,究竟會開向怎樣的未知。
也許她能顛倒這個世界。
——利用自己的容貌。
但是她絕不會那麼去做。
這與她是否喜愛這個世界無關。是因為她很清楚,如果想要繼續自己的旅程,如果不想讓自己不被無數的情愫——被那些哀喜悲歡糾纏到崩潰...那麼任憑世事如何變化浮沉,命運如何荒謬,櫻穀裏繪都必須選擇置身事外。
這一點,絕對不能改變。
...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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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到突發情況了嗎?”
“嗯。”
“你們的工作還真是辛苦啊。”
茶發的美人把早就已經做好的飯菜端上桌麵。聽見男人這麼“嗯”一聲,她不由得隨口感慨一句,不過聲音帶著點笑意。
...於是這種語氣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她這話很不走心。
袴田維不由得看她。
少女感覺到他的注視,隻是輕輕一笑。
仍是漫不經心的感覺。
——這姿態當然不是欲縱還休。
畢竟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沒有足夠的實力,就沒必要抱著強烈的好奇心,這是幫助她櫻穀裏繪安然無恙走過這麼多世界的“法寶”。
所以......
“看我做什麼?我哪裏做的不對嗎?”
大概是因為緘默的時間太長,茶發的美人瞥他一眼,笑吟吟問。
眼底是近乎狡黠的笑意。
...美得不可思議。
了解少女這種——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好奇心過了頭的——性子,袴田維也隻能輕輕嗬一口氣,不再多語。
他走到餐桌旁邊。
兩個人都不缺買菜的錢,可也都不過分追捧大魚大肉。所以櫻穀裏繪隻做了兩道小炒:一葷一素,都是很清淡的菜色,做得香色味俱全,讓人看著就很有食欲。而煲了好一陣的湯剛剛盛出來,被她小心端到桌上,升騰而起的熱浪都帶著濃鬱的香味。
並不奢侈,但已經是過分讓人滿意了。
“辛苦你了。”
“別說笑,這有什麼?”
茶發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得溫婉。
袴田維沒有作聲。
——即便是他,也不能完美地對此做出回答。
*
其實一開始,他完全沒有想過要辛苦櫻穀裏繪做這些事。
——他是抱著請保姆的心思的:
袴田維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應了那個男人會照顧他的女兒,那麼他就自當好好照顧櫻穀裏繪。
偏偏他身為No.4的英雄,工作實在繁忙,成天不著家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那時候他還不了解少女堅持要把咖啡店開下去的心思。所以在他看來,與其把小姑娘一個人扔在房子裏讓他掛心,不如找個保姆。不隻是看顧女孩子的吃穿用住,也能順便關心關心她的心理狀態。
剛剛失去親人的小女孩,總是很麻煩的。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以好好應付這些。
不過袴田維沒有想到,櫻穀裏繪看著一副被千嬌百寵慣了的樣子,生活能力居然出人意料的強。
...他當時以為小姑娘隻是性子上來,想要開店試試,加上那時候覺得讓她放鬆一下心情也好,最終鬆了口。沒有想過,她真的就堅持到了現在,甚至沒有半點反悔的意思;更沒有想到,她能在看顧咖啡店的同時,料理家務、準備三餐,把整個屋子收拾的妥妥帖帖。
第一次吃她做的飯,袴田維是真的很吃驚。
雖然他沒有流露出來。
——後來仔細回想,他得承認,有關於櫻穀裏繪的很多事,是自己以貌識人。
...他以為這不是自己會犯的錯誤。後來他才發現,他對於櫻穀裏繪,有很多的先入為主:因為她長得漂亮——更準確地說,是長得太漂亮,所以就覺得她應該是那種被千嬌百寵的、所以什麼都不擅長的女孩。
所以麵對把一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少女,他才會覺得驚訝。
當然,有關這件事,袴田維得說一句——他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辯解——櫻穀裏繪的外表實在欺騙性太強了。
這是客觀事實。
任何一個遇見這個女孩的人,都會覺得——她應該是天生嬌貴的女孩。會有人萬分疼惜她,嗬護她,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她穿著的,應該是這世界上最舒適名貴的衣料;她戴著的,應該是這世界上最精致貴重的首飾——每一樣都應該是最新穎的,而且有專人為她用心設計。她拿過的最重的東西,隻應該是用來喝咖啡或茶水的瓷杯;就連她走的每一步路,都應該有人把刺繡的墊子鋪在她腳下,讓她踩得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