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格外漫長,夜空中烏雲密布,不安地翻湧著,不知何時會落下雨來。
皇宮之中,亂作一團,大臣們聚集在政事堂,焦急地等待著太醫來回稟皇帝的病情。
皇帝平時陰晴不定,並沒有特別的近臣。
曾經的肱骨重臣多半被他廢了,他最近愛召的,便是柳何瀟。
待柳何瀟最後一個踏入政事堂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他。
可柳何瀟不僅一個人來了,他的背後,還有一個偉岸身影。
“齊王殿下?”
眾人皆驚,齊王不是在養病嗎?
可看齊王麵色如常,精壯勇武,一點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齊王微微頷首:“本王的身子已經痊愈……聽聞皇上病了,如今怎麼樣了?”
眾臣還未回答,便聽得內殿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太醫們來了,為首的王太醫急得滿頭是汗,道:“皇上恐怕是急火攻心,一下傷了心脈,然後又重重撞在了地上,失血過多……”
有老臣上前一步:“皇上何時能醒來?”
太醫搖了搖頭,道:“微臣不知……”
眾人嘩然色變。
齊王道:“列位臣工,如今皇上垂危,當務之急便是各司其職,穩固朝綱,今日之事,不可對外泄露半句!”
眾人噤若寒蟬,連忙點頭。
刑部杜大人冷聲道:“聽聞城外駐紮了五萬黔南將士,這要如何處置?”
柳何瀟微微一笑:“我已經去看過,來的人是黔南小將軍,楊昭之。”
眾人皆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柳何瀟道:“楊將軍奉了皇上密詔進京,具體是做什麼……我也不知道。”
他眼眸微挑,毫不心虛地看向刑部尚書杜大人。
“密詔?密詔在哪?”杜大人此刻是最希望皇帝醒來的人。
因為皇帝李澤生性暴虐,最興刑法,近幾年,刑部簡直肥得流油,當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柳何瀟笑了笑:“既是密詔,自然隻有皇上和楊家知道。”頓了頓,他冷冷看著杜大人:“杜大人若不信,可以去問皇上,或者,去找楊將軍求證。”
杜大人麵色一僵,皇上如今生死未卜,若是去城外找楊將軍……萬一他們真是叛軍,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柳何瀟這話說得輕巧,但處處都是坑。
杜大人怒不可遏,其他的麵麵相覷,各懷心思。
杜大人相熟的幾位同僚覺得此事有鬼,還想出來辯駁,被柳何瀟一眼瞪了回去。
就在眾人僵持之時,卻見到言公公出來了。
杜大人急忙問道:“言公公!柳大人說皇上曾經發了密詔,讓楊將軍帶兵入京,你日日跟在皇上身邊,可知道此事?”
言公公眼眸微滯,看了一眼柳何瀟,又掃視了一便眾人。
他眼眸微眯,沉聲道:“前些日子……皇上確實發出一道密詔,但是不是給黔南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杜大人倒吸一口涼氣。
言公公心中清楚,如今皇帝若是不成了,還是要為自己早尋後路才是。
他出來做個證,卻又不說死,便是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齊王沉聲:“時間不早了,諸位先回吧,太醫留守便是……”
眾人心中沉重,齊王便領著幾個重要臣子,安排明天的朝事了。
柳何瀟走在最後,卻聽得一聲輕喚:“阿瀟。”
柳何瀟回眸,卻見姐姐柳何凝,一身宮裝,麵容憔悴地站在殿門口。
皇帝李澤還未立後,如今柳何凝便是宮中位份最高的女人。
柳何凝領著柳何瀟來到內殿,言公公推開門,請他們進去。
柳何瀟路過言公公之時,微微一笑:“多謝言公公。”
言公公沉默一瞬,沒有回答,直接道:“大人請。”
室內熏香嫋嫋,還夾雜著苦澀的湯藥味。
柳何凝低聲:“那幾個太醫,口風嚴麼?”
柳何瀟道:“口風不嚴,他們的家眷就沒命了。”
柳何凝點點頭,兩個人繞過琉璃色的屏風,這殿內極盡奢華,但他的主人,卻躺在龍床上,動彈不得。
不過和太醫消息不一致的是,李澤已經緩緩醒來。
他怒目圓睜地看著兩人,似是有無盡的恨意。
但是他渾身僵直,若沒人幫忙,恐怕連頭都抬不起來。
柳何瀟淡淡看著李澤,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李澤目光猙獰,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柳何瀟道:“本來還想讓你給我兄長賠罪的,可惜了,已經成了啞巴。”
李澤麵色更僵,竭力瞪他,滿眼不甘。
柳何瀟直視他,道:“當年,你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濫用職權,欺瞞我兄長,害得他和將士們血濺疆場。事情敗露之後,你又為了自己的聲望,將這事情壓下來。我父親顧全大局,又感念先帝恩德,便隻能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