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誇張了。”筱白喃喃道。

他知道《披荊斬棘的哥哥》這檔節目很火,但對它具體火到什麼程度卻實在沒有太多實感,唯一的印象也隻是那天表演結束後和節目組一起去酒店聚餐,外麵的人山人海看上去確實有點兒嚇人……但那是集體活動,那麼多家的粉絲集結起來,和個人的影響力肯定不能同日而語啊。

“才沒有,”李晨陽說,“微博上你的V榜排名都衝到前二十了,如今排在你前麵的,除了同樣人氣爆棚還有大公司加成的齊風致,就數你這匹黑馬一騎絕塵了。我現在每天都能接到十幾條談合作的電話,那些廣告商,都是揮著鈔票排著隊來想給你送錢啊,隻不過很多的商品質量良莠不齊,所以我在慎重考慮之下,這麼久才替你接了一條。”

男人不無得意地說著,語氣與有榮焉。

但筱白的關注卻完全不在重點上,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振奮道:“那按晨陽哥你這麼說的話,我現在,也算是百萬富翁了?”

“想多了,幹明星這一行,前期花的肯定比用的多。”李晨陽冷哼一聲,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而且根據合同,我們現在也隻能拿到三十來萬的定金,後續的錢要等代言結束後才能全打到賬上。所以總結一下,入不敷出,還是窮光蛋一個。”

筱白:“……”

就不能讓我多高興一會兒嗎。

“還有,從剛才開始你的手機好像就一直在震啊,”李晨陽側目道,“是有人給你打電話吧。”

他的餘光瞥到了筱白屏幕上亮起來的幾個碩/大的大字——

沈二狗子。

沈二狗子是誰?李晨陽滿頭問號,但任他想破了腦袋,也不能把這個……富有鄉土氣息的沙雕名字,和高大上的星途總裁沈之恒聯係起來,所以也隻當是筱白的某個損友。

“不接一下嗎?”他問道。

筱白笑了笑,直接開了靜音,卻也並沒有掛斷。

他輕描淡寫地說:“不需要。”

他知道沈之恒打電話來是想解釋,但其實筱白並沒有因為吳明越的事情而遷怒他,而且他也不覺得沈之恒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和自己的關係,本質上不也是基於那份協議嗎?

哦他忘記了,在沈之恒看來他們在一起是因為那份協議,但對於他,則是因為係統發布的任務。

……以及男人的八塊腹肌。

筱白稍稍想入非非了一下,在思緒狂奔向某個黃色的角落前及時拉了回來,吸溜了一下口水,給沈之恒發過去一條消息。內容簡簡單單,隻有一句話:

“我沒事,先回去了。”

他自認為這樣的處理方式非常好,簡單又高效,還能避免李晨陽的奪命連環追問。不是他不想告訴李晨陽,實在是因為受不了這位天天老媽子似的擔心念叨啊。

但另一邊,收到消息的沈之恒卻盯著他發來的這句話,久久沉默。

……果然是傷心了吧。

男人有些焦躁,他捏著手機坐在辦公室,心煩意亂了一陣,忽然按下桌上的提醒鈴,吩咐秘書了幾句話,然後又給筱白發了一條消息:

“最後那場表演,我會代表星途出席。”

發完消息後,沈之恒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盯著屏幕上“已發送”的字樣,嘴角揚起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這樣的話,他應該就會高興起來了吧?

然而,看到消息後的筱白,內心活動卻隻能用一串“……”來形容。

好好的,這人又抽什麼風?

上次沈之恒來訓練營的時候是全副武裝,根本沒人能發現,那當然是無所謂,但最後這次公演可完全不一樣。雖然節目組的確會邀請各大公司的高層或者練習生們的經紀人來觀看演出,但像沈之恒這個級別的,誰敢邀請他?

估計導演自己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會來參加!

事出反常必有妖,萬一被人扒出來他們的關係……筱白可不認為對自己來說是什麼好事。

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歎了一口氣,關上了手機。反正腿長在他身上,自己也管不著,到時候就說沈之恒是為了給自己公司的練習生們加油才來的,觀眾總不可能毫無理由地把他倆牽扯到一起吧?

……但願吧。

筱白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車子就已經開到了訓練營。

回去的時候,他們是特意從員工通道走的。比賽進行到現在,雖然節目組刻意沒有拍外景,但訓練營的地址早就在直播的時候被火眼金睛的網友給扒的一幹二淨了,發展到後期,甚至還有人用航拍器來偷拍在宿舍裏換衣服的練習生!

筱白當時天天都睡在練習室,因此好運地躲過了一劫,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在意了。他知道,在出了這件事後,網上的粉絲們還為此大撕了一回,最終一致得出“私生不是粉”的結論,並和節目組一起強烈譴責如此過分的行為,揚言再有下次就直接替節目組報警,這才稍稍遏製了一些代拍私生泛濫的風氣。

“小白!”

就當他們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迎麵突然跳出來一個穿著超短裙的女生,一臉興奮地喊著他的名字。這女生穿著一身節目組的工作馬甲,脖子上還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上麵寫著她的名字:

許春花。

但筱白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偽造的——因為叫這個名字的人他認識,明明應該是個年紀起碼五十起步的胖胖大媽!

李晨陽下意識把他攔在了身後,神情緊張道:“你有什麼事嗎?”

“我,我看了你的表演,真的非常棒,”那妹子忽然扭捏起來,紅著臉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他,“能給我簽個名嗎?我真的很喜歡你……”

筱白的表情稍稍嚴肅起來,他低頭盯著這個女孩,沒有接過手帕,而是追問道:“你的工作證,是怎麼來的?”

直播的時候工作人員也有出鏡,仿造一件馬甲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工作證上都是有節目組印章的,如果沒有印章,或者印章是假的,外麵層層把守的門衛和保安也不可能放她進來。所以筱白隻能想到一種可能性——她不僅偽造了工作證,甚至還私刻了節目組的印章。

大概是他凝重的神情嚇到了那個妹子,被自己的偶像這樣譴責地看著,她一下子就撐不住了,乖乖坦白道:“這是我媽媽的工作證,對不起,但我隻是想看你一眼……能別告訴別人嗎?我不想我媽媽丟工作……”

說著說著,那女孩的眼中就湧起了淚花。

筱白見狀,也有些頭疼。

這就是為什麼私生屢禁不止的原因。人情和規則,道德與法律,兩者的衝突永遠不會停止,而且筱白知道,網上像這個女孩一樣的粉絲還有很多,如何處理他們,也是自己出道之後必須要應對的一件事。

“我不會給你簽名的。”他堅決地說。看著女孩驟然蒼白的臉色,青年歎了一口氣,接過她手裏的帕子,從口袋裏掏出廣告商送給他的口紅,擰開蓋子往上麵寫了一行字:

“20XX年XX月X日。”

這是一行日期。

筱白寫完,把手帕疊好還給她,見那女生仍一臉疑惑地望著自己,他扯了扯嘴角,語氣無奈卻又不失真誠:“今天是我們相遇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記住它,如果你將來還會繼續喜歡我的話,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我麵前,而非用這種方法,還讓你的媽媽冒著失業的風險。”

女生紅了臉,因為羞愧,也因為筱白的語氣和表情實在是太溫柔了。

被那雙明亮又清澈的眼睛注視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招架,一顆心像是遇見初戀那樣呯呯亂跳,整個人都有些六神無主。

“好,好的。”她低低地回答道,聲音細如蚊喃。

但筱白聽到了。

“不用緊張,”青年忽然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能喜歡我,我很高興,隻不過下次要記得別再這麼做了。再見啦,我要進去準備晚上的直播了。”

說完,他就衝那女生招招手,和李晨陽一起離開了。

但就在他們準備進入大樓前,那個女生突然遠遠地衝他喊了一聲: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