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太上皇這回沒讓周恒去芳華殿,自己騰了地頭出來,起身同惠貴妃道,“去煮壺茶,讓智兒好好同他父皇說說話。”
惠貴妃忙地應道,“是。”
太上皇一走,屋裏就周恒,惠貴妃和大皇子三人,惠貴妃抬頭看了一眼周恒,那臉上的神色還是如往常那般,冷淡又疏遠。
惠貴妃垂下頭行禮,“臣妾去備茶。”
周恒沒應。
等惠貴妃捧著茶盞出來,便見大皇子坐在周恒旁邊,一個人坐得規規矩矩。
惠貴妃心頭突地一酸,不隻是她怕他,大皇子也怕,三歲大的孩子,已能看人臉色,他能在太上皇身上打滾,卻不敢靠近周恒。
因周恒不喜歡他。
他就算一個人坐了這半天,也不敢挨過去,也不敢同他說話。
惠貴妃壓住心頭的情緒,走到周恒跟前,福身遞了茶盞。
周恒卻沒接。
半晌,那擱在木幾上的指關節輕輕點了點幾麵。
惠貴妃垂下的那眸色裏一瞬無光,心底涼了個透。
他是連她的茶都不願意喝了。
惠貴妃起身上前,在茶盞擱上幾麵的一瞬,到底是狠下了心來,手裏的茶盞突地一偏,剛端上來的一盞茶,一大半都澆到了周恒的手上。
“臣妾該死。”惠貴妃慌忙地去扶盞茶。
周恒沒動,隻偏頭淡淡地看著她。
惠貴妃卻是趁著混亂,撥開了他袖口。
那手腕處,赫然一道劍痕露了出來,惠貴妃一愣,眼淚便奪眶而出。
“陛下。”
惠貴妃正欲掏出絹帕去替周恒清理,周恒及時抬手,站起了身。
一句不發地出了怡安殿。
身後惠貴妃終是周身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崩潰地捧著臉隻哭。
那道疤痕在。
他不是周恒又是誰。
可他為何就跟變了個人一般,她又是哪裏對不起他了。
大皇子坐在那榻上,大抵是已經習慣了他母妃這般哭,並沒有什麼反應。
待惠貴妃緩過了那股勁,才拉著大皇子離開了怡安殿。
從怡安殿回來,惠貴妃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隻安靜地坐在那落淚。
這兩年來,她就算再堅強的心也都給磨沒了,往日的那些日子再美好,也該認清現實了。
今日她好不容易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找到了一個他不愛她的理由。
可結果,卻是直接掉進了那深淵,徹底地爬不起來。
她寧願相信陛下是換了個人,也不願相信,他還是他,卻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人沒變,他變的是心。
玲瓏立在她跟前,怎麼勸都勸不了。
沒過一陣,內務府禦前伺候的人卻來了,“陛下傳話,侯府朱夫人剛過世,念著主子自來同朱夫人親近,準許主子回侯府住幾日。”
不管陛下這話是什麼心思,玲瓏一聽,先是一陣高興。回頭眼眶都生了紅,“娘娘,陛下心頭還是惦記著娘娘的。”
惠貴妃沒說話,癡癡地看了那內務府的人一陣。
那才死了的心,更是沒了魂。
他哪裏是惦記著她,他是不想再想她去煩他,隻不過拿了朱夫人的死做幌子,將她送回侯府。
如此,她便知今日之事他生了氣,她那番明擺地去翻了他的袖口,他又怎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明白,卻還是沒理她。
那往日的情分,今日之後,也就徹底地沒了。
玲瓏本以為她該高興了,回頭一瞧惠貴妃的眼淚,卻流得更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