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太上皇哪裏還走得了。
文王一路闖進來,沒人能攔得住,今日太上皇壽宴,外麵的侍衛全都是怡安殿的人,根本不是文王的對手,眾臣子反應過來,相繼上前阻攔。
文王手裏的劍往前一指,眸子血紅,“都給本王讓開。”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周繹。
周繹卻是坐在那,臉上並沒有半絲慌亂。
底下的人沒有得到指示,誰都不敢動,隻緊緊地將文王圍在中間,防備地看著他。
文王早就瘋了。
從洛陽回來,衝進怡安殿質問過太上皇之後,文王的腦子就已經無法承受,他所知道的真相。
他的母後是個瘦馬。
是朱侯爺手裏的一顆棋子,不久之後,這個秘密,將會震撼長安城,乃至整個大幽朝,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花樓裏的娼|妓之子,甚至往後幾代,都會拿他當成笑話。
他從小在皇宮裏長大,養尊處優,自持身份高貴。
她的母後是高貴的皇後,他是高貴的王爺。
可那真相卻將他從雲端,拽進了泥土裏,他一身的髒,再也洗刷不幹淨。
花樓裏的女子是什麼地位。
他豈能不知。
他這些年流連於煙花之地,玩遍了女人,在他眼睛那花樓裏的妓|女連條狗都不如,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可如今,卻告訴他,他的母後曾經就是那樣一個女子。
什麼瘦馬不瘦馬。
誰又會去在乎她是否清白。
他回來找他的父皇,想讓給他一個解釋,一個結果,但他的父皇,曾經口口聲聲說要護他一輩子的父皇,不僅沒安撫他,還讓人來取他的性命。
他在嫌棄他髒,嫌棄他母親髒。
他不該將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早該知道他是何人,當年他對他的母後千般寵愛,為了他們,是如何打壓韓家,如何待他的二兒子,他親眼所見,曆曆在目。
背棄信義。
謀害忠臣。
他什麼事做不出來。
一個曾經能對自己的兒子起殺心的人,如今又何嚐不能再次弑子。
可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嫌棄他們。
所有的一切,他才是那個萬惡之根源。
從那黑屋裏出來後,文王的神智便已經遊離,再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前堂。
裏頭的奏樂聲傳來,文王聽到了那一聲聲的賀壽聲。
如同刺破了他的耳膜。
他受盡了煎熬,他的父皇如今卻在那光鮮之地,接受著眾人拜禮賀壽。
他憑什麼還能全身而退,還能如此風光。
在那道大門被從裏關上,裏頭傳來了陣陣戲曲聲時,文王終是提著劍闖了進來。
若是之前文王還處在崩潰的邊緣,如今算是徹底地崩潰。
如今到了太上皇跟前,文王看著他睜大的眼睛,那張臉笑的比哭還難看,隻喚了他一聲父皇,“兒臣讓你失望了,兒臣沒死成。”
太上皇緊盯著他。
那目光裏有恐懼,有意外,可唯獨再也沒有了半點父愛。
文王徹底失望,痛聲質問他,“父皇想要殺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你一手帶大,看著長大的兒子?”文王悲痛欲絕,一雙血紅的眸子,裏頭已經有了濕意,“父皇可還記得,你曾抱著我舍不得撒手,你教我如何說話,教我一聲一聲地喚你為父皇,你教我識字,告訴我父皇二字該如何寫,兒臣二字又該如何寫,那些年,你教會了我何為父愛,何為父子之情,你告訴我,我們是一家人,要一輩子相互扶持,相親相愛。”
文王看著太上皇漸漸崩潰的情緒,聲音漸漸地大了起來,“我將你當成了父親,如今你卻來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什麼家人,什麼兒子,不過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為了自保,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譽,為了自己還能苟延殘喘地活幾年,你連自己的兒子都能殺,你又有何資格為人父親。”
太上皇隻垂著頭,滿臉淚水地道,“你出去,你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