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秋活了兩輩子,先不論活了多久,但她這兩輩子都看顧參商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順眼極了。
那笑裏的得意,是笑他能把對方吃的死死的。
活生生一副憋足滿肚子壞水把坑挖好了,就等著她往坑底跳的匪氣模樣。
謝春秋從前心寬,還當真就是一邊同顧太傅拌嘴,一邊真的往坑底跳。
可是現在,她做出了兩輩子從來沒敢對顧參商做過的事情。
在這月下花前,燈火書桌,在這一派朦朧錯落的光線裏,謝春秋抬眸,緩緩的……
朝著顧太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顧參商略微有些意外的一挑眉:“……?”
這膽兒還挺肥?
還怕我治不了你?
顧參商冷笑一聲,就像管教自家不愛學習的小丫頭似的,把那書隨便翻到一頁攤開來,推到謝春秋的麵前,食指在書頁上重重的點了點:“來。”
“做什麼?”謝春秋坐在椅子上,模仿著顧參商平日裏的樣子,也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梢。
“請咱們的謝大小姐開開金口,說說看這書裏究竟有個怎麼樣的黃金屋顏如玉,迷的您都會周公去了?”
謝春秋神情古怪的瞥了顧參商一眼:“你確定要我讀?”
“怎麼,不行?”
“……行吧。”
謝春秋遲疑了一會,心想:
念書這種事情,誰先漏了氣勢,誰便先輸了陣腳,誰先覺得尷尬,誰就先輸了個徹底。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最後,謝春秋以一種破釜沉舟,英勇赴死的語氣說道,“那……我就念了啊?”
說罷,謝大小姐還順帶還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垂眸睨著顧參商推在自己眼前展開的那一頁,以一種鄭重而又扭曲的語調念著:
“眼看,那四皇子俊眸皓齒邪魅一笑,將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女子,慢慢的逼至床榻上……”
聞言,顧參商眉角不自禁的跳了一下,那搭在謝春秋椅上將她圈起來的臂彎,便不自然的僵了僵。
這書中的情景,和這書外的情形,可以說是換湯不換藥,換人不換皮了。
可謝春秋渾然沒有察覺到什麼,依舊投入其中,念的慷慨激昂:
“且看,這四皇子霸道非常!掐著那姑娘柳條似的腰肢,忽而邪魅一笑,逼問道她:‘我對你難道還……’……”
漸漸地,謝春秋聲音越念越小,讀到最後,慢慢的就噤了聲。
她略微掃了幾眼後麵那大段大段不可言說的描寫,回憶起這話本後的描述,頓時就想丟兵棄馬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腸子都要悔青了。
她這沒事的時候,都偷偷的在讀些什麼書啊?
這也太羞恥了吧!
反正……
謝春秋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後麵“霸道皇子”說的那些話……
她說實在是說不出口!
自己得了空閑,偷偷挑燈夜讀的麵紅耳赤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當著顧太傅的麵朗聲清讀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謝春秋是怎麼也不肯繼續念下去了,低垂了眉眼,委屈巴巴的。
麵子什麼的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