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秋踩著眾人的驚詫之聲,踏入了百越城的城主府。喵喵尒説
這裏的一草一木,看在謝春秋的眼中,依就是那麼的熟悉,曾經她記憶中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這座城主府中度過的。
謝春秋走的不急不緩,甚至慢慢的昂起頭來,合上雙眼,任由陽光順著開闊的前院,緩緩的灑落在自己的麵頰上。
就算是閉著眼,她也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那長亭裏的盆栽,盆盆都是從江南水鄉遷來的好苗子,唯獨那盡頭的一盆,是百越本土的紫鳶花。
——她曾經因為沒有吃到百越西街糕點鋪的甜點,失手將原本放在那裏的盆栽掀倒在地。
她還能記得,院中的最受雀鳥喜愛,年年春季歸來築巢的數,並非是院中年年開的最盛的白梨花樹,而是那靠近東院,自己獨居的小閣樓那兒,栽種的一顆梧桐樹。
謝春秋麵向東方,微微的睜開眼。
記憶中的那顆梧桐數,依舊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高大、粗壯。
它會褪去秋冬季節的一身枯黃之色,在眾人的不知不覺中,仿佛是一夜之間,便能生出它所有的新芽,然後迅速的抽的新的樹枝,長出新的一年的嫩綠樹葉,為歸來的雀鳥築巢支起一片綠蔭的屏障。
甚至就連現在見她不走了,都不敢開口催促她一聲的引路小廝,都隻敢戰戰兢兢、偷偷摸摸的瞥幾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顧參商的模樣,也是一如當年。
——就是這個小廝,她分明叮囑的是要西街的甜點,可這小廝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私藏了她給的銀兩錢,去買了東市那家便宜粗糙的甜餅來糊弄她。
——那長亭中的盆栽,就是這麼被她摔落在地的,碎的一塌糊塗的。
謝春秋獨獨沒想到,這樣貪心而又愚蠢的小廝,過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好好的在這百越城城主府裏任職。
她冷了眉眼,低眉睨著那小廝:“今天是我回城主府,你一個勁的看他做什麼?”
然後,那小廝聞言,立馬又看了眼謝春秋身後正展著折扇,迎著陽光,滿臉愜意的欣賞著這前院中栽種的各色花草樹木的顧參商。
那姿態放鬆的,仿佛他不是跟著謝春秋順路拜訪百越城城主府的過客,而是這百越城城主府裏,真正的男主人。
眼光毒辣,口齒伶俐,時不時的便挑挑揀揀的點評上兩句:
“哎呀,那東院邊上的梧桐樹,倒是栽種的巧妙非常。”
“嘖嘖嘖,可惜啊,這樹就算栽種的再怎麼巧,長的再如何妙,這遑遑百越城城主的府邸,竟然也是這般的不修邊幅,這長亭中一水兒的江南盆栽,怎麼那盡頭偏偏就換了盆紫鳶花呢?這敗筆可真是,明顯的出奇了吧?”
“……”
顧參商點評,那叫一個句句精準到位到,以至於原本是冷眼看著那糊塗小廝的謝春秋,都被他那聽起來似乎隻是信口一說的點評吸引過去了。
謝春秋側眸,望見顧參商被日光拉長投射在地上的剪影,微微皺了皺眉:
仿佛……
顧參商並不是所口一說,而是……
謝春秋視線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顧參商那似笑非笑,微微勾的唇角上。
她看著這般的顧參商,忽然自己也看的有些微微出神了:
謝春秋凝眸,細碎的微光便灑落在她的水波似的杏眼之中,而她的心裏,也莫名的蕩漾了起來:
……就仿佛,顧參商曾經也如同現在這般,在這百越城中的某處她忽略了的地方,親眼目睹了她漸漸長大的全部過程。
可是……
顧參商雖然也是百越人,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巧的同她一樣,曾經也就生活在這城主府裏呢?
那怯懦的小廝心裏有鬼,麵對謝春秋本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這一路領著謝春秋走去城主府的會客廳,都是低頭含胸佝僂著脊背,仿佛是肩上扛了塊幾千金的石頭似的。
旁人向來都覺得這謝春秋向來是生的糊塗,過的糊塗,隻可惜,那隻是因為謝春秋懶得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情便也都假裝沒有發生過,就讓那些不愉快的、尷尬的事情就這麼不知不覺的翻過一頁。
可是,又有誰知道謝春秋這雙眼,不僅僅是明媚動人,更是一雙火眼金睛呢?
哪怕那小廝再如何偽裝、再如何逃避,奈何謝春秋早就在步入城主府看見這小廝的第一眼便認出了他來呢?
謝春秋也沒做什麼陳年往事拿出來翻舊賬的這種掉檔次的破事情。
她隻不過是瞧見那小廝三步一回頭,五步一顧首,次次目光都落在顧參商的身上,心中覺得奇怪,才會按捺住心中的不滿,突然開口質問了那小廝一句罷了。
謝春秋是看不慣所以才會發問,可那小廝卻是如臨大敵,被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嚇的腿腳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渾身抖抖索索的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還是趁著謝春秋看著顧參商出身的時候,才敢壓製住心中的恐懼和心虛,氣若聲小如,蚊訥嗡嗡一般,弱弱的回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