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天,地震山搖。

虞月凝注視著遠處交戰正酣的各方勢力,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手腕。

窺天鞭殷紅色的鞭繩如蛇般輕柔地纏繞在她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有一種妖冶的美感。

她的本命鞭與她一樣是人見人懼的凶器,靠血為生,每多絞死一條人命,便會更強大一些。

她知道,此刻鞭身上硬如鋼針的細支已經一根根紮入身下人的身體,如吸血蠅般迅速吸走對方的精氣與鮮血。

虞月凝的手指微動,她忽然用力,鞭子猛然緊縮,腳下的身軀便無聲地顫了顫,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卻硬是一聲未出。

從沒有人能夠忍受這種酷刑。

唯有霍盛淩能扛得住。

她的鞋底碾著他道袍下精裝緊實的後背,一點一點縮緊鞭身,毫不猶豫地全部勒進他的血肉。

虞月凝垂眸看向腳下隱忍顫抖的男人,她身體微俯,好像想將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的嘴角勾起溫柔甜美弧度,琉璃般的眸子卻倒映著冰冷的色彩。

虞月凝輕笑著問,“霍盛淩,我是你最恨的人嗎?”

霍盛淩趴伏在地上,他的脊背虛弱地起伏著,額頭上的冷汗落在身下混雜著泥土的血水當中。

男人抬起臉。

他本生得一張俊美無儔麵容,尤其是他那一雙金瞳的眸子,看起來像是野獸的瞳孔,又有絲神性般的超然高貴,此刻卻被仇恨的陰影所玷汙。

他死死地盯著虞月凝,殺氣在眼底凝結成冰,可怖如厲鬼,讓人心中打顫。一滴血淚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似乎凝結著他滔天的恨意。

虞月凝從不畏懼其他人的詛咒與殺意,可是看著霍盛淩那滴殷紅的淚水,她原本冰冷如磐石的心卻猛然一震,讓她怔在原地。

在這一瞬間,硝煙彌漫的戰場和世間萬物都迅速地從她身邊抽離遠去,她仿佛陷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她不斷地向下沉溺,無法喘過氣。

她的麵前隻剩下那雙金色的瞳孔,在無邊的黑暗中審視地看著她,如一根釘子死死地釘進她的心髒,帶著世上最可怖的殺意與仇恨。

虞月凝的眼皮急促地顫動起來。

“喂……喂!你沒事吧!”

就在這時,有人用力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虞月凝的意識驟地從噩夢中抽出。她猛地睜開眼睛,毫未遮掩的淩厲目光讓對方腿一軟,嚇得向後坐在了地上。

“真、真是不識好人心。”被她嚇到的人覺得丟了臉,一邊爬起來一邊嘟囔著,“就不該喊你。”

虞月凝逐漸回神,她掃向周圍,入目的是陰暗潮濕的房間,帶著一種熟悉感。她撐起自己,向後靠在破舊的牆壁上。

牢裏其他的男孩女孩們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好奇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感覺到自己的手掌下壓著幾根稀稀疏疏的幹草,她拿起一根在手中把玩,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魔殿的監牢,也是她最初的牢籠。

從再一次蘇醒至今已經有三天了,虞月凝每晚都會做噩夢,可每次清醒過來之後,還活著的感覺卻更加的清晰。

——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想起發生總總,虞月凝嘴角的弧度又漸漸淡了下去。

她不知道重生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再一次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虞月凝看到了整個世界的真相。

原來她生活的天地竟然是一本書,而她則是書中的小反派——大反派是她的師父魔尊殷無淵。

這本書叫《仙途之巔》,至於能站在眾生頭上的人,自然不是她或者魔尊,而是主角。他們師徒二人作惡多端,最終依次死於主角的手中,成為了他三界稱帝路上的墊腳石。

虞月凝最終確實和書中一樣死在了主角霍盛淩的手中,可許多重要劇情卻與原著有相當大的差別。

比如——原著的主角可沒有和她這個魔女曾經有過一腿,又相愛相殺多年。

而書中原定下的女主角,不知是不是因為劇情變動,虞月凝對她根本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