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青衣蟒袍,挺立的背脊讓他增添威嚴的肅感,許是一路上塵土飛揚的原因,他披上了一件天藍色的披風,墨發如旗幟在空中飄揚。
相隔太遠,看不清五官,但她的腦中立即便有一張清晰的麵孔映入她的眼簾。
她押著馬載何往那群人的方向走去,隻見他下了馬,隨著兩人也朝著她走了過來。
那兩人接替他押解馬載何,就在自己昏昏欲墜之時,沈玉澤上前扶穩了她。
她抬起頭,四目相對,原本充斥著殺意的眼眸頓時化作了漣漪蕩漾的秋水,看著那一雙溫柔平和的眸,她緊繃的身子忽然鬆了下來,安然地靠在他的肩上。
沈玉澤扶著她,微微低下了頭,“要死了?”
孟闌直接上腳,狠狠往他的下襠踢去。
“哎喲。”沈玉澤疼得彎下身,孟闌回懟,語氣沉沉:“你才要死了呢,嘴真欠。”
沈玉澤不厚道地笑了,“我這不是逗你嗎?”
孟闌額上細汗頻流,沈玉澤頓時察覺了不對,繞至她身後,便看見她的衣衫破爛,血肉猙獰。
他的臉色驟然嚴肅起來,嘀咕道:“都傷得那麼重了,咋踢我的力氣還這麼大?”
扶著她往隊伍走去,“能騎馬嗎?”
孟闌點頭,“能。”
“焦冪!”沈玉澤喊道。
一個女子走了過來,沈玉澤將孟闌移交到了焦冪的肩上,隨後將自己的披風解下,蓋在了她的身上,“她隨你的馬回驛站。”
雖然馬上顛簸不已,許是太累的原因,孟闌靠在焦冪的後背睡得很熟,她好久好久,沒有那麼安穩地睡過了。
當焦冪叫醒她的時候,天色已逐漸暗下,呈現出一種迷幻的墨紫色,連風都清涼了許多。
但她卻不好受了,痛感傳遍了她的全身,焦冪小心翼翼地將她帶下了馬,還是不小心扯了傷口。
“我們到哪兒了?”
“已經到南京了。”
她都睡了那麼久了?隨後後背又傳來一陣裂感。
焦冪眉頭一蹙,“先隨我入房上藥吧!”
孟闌額頭上滿是細小的汗水,她咬唇忍痛,艱難地道:“隨你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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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載何的眼睛被黑布蒙著,周圍沒有一丁點人聲,隻聽見了茶蓋與茶杯碰撞的脆聲,還有悉索的腳步聲圍繞在他的身邊。
馬載何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驚不慌,“諸位將我抓來,便隻為讓我在這罰跪受辱嗎?”
空蕩中,傳來了茶盞與桌麵碰撞的聲音。
許是有人給了什麼指示,馬載何眼前的黑布被拿開,光芒瞬間湧了過來,令他睜不開眼。
他側著頭,等視線漸漸適應了光線,他才緩緩抬起了眼。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處黑暗,似是地牢,光線之所以刺眼,是因為他正麵便是一扇窗口,此處唯一的光線。
而窗口之下,有一個人坐在自己麵前,金燦的光柱模糊了那人的臉龐,但就那身淡青色金絲蟒袍,便足以辨認他的身份。
“原來是東廠的公公。”
周圍站著的是幾個錦衣衛,威嚴肅穆,卻沒有讓馬載何臉色煞白,哪怕他如今落入他人之手,還是拿出了一份臨危不懼的鎮定。
暈暗的光芒下,隻見沈玉澤薄唇輕啟,“馬載何,我也不跟你打哈哈。我抓你,是因你涉嫌運售江西無家浪漢,以歙縣為中轉站,再給他們喬裝,以班軍的名義運往東北。這點,你有什麼可抵賴的嗎?”
“東廠什麼時候管起了按察使的差事來了?”馬載何笑容狡黠,“公公是把京官的麻煩都找遍了?閑著無事來查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