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1 / 2)

書房內室。

一座香幾置放在內室中心,細煙嫋嫋,芳香四溢,也模糊了葉封嶠複雜的神情。

霍恩海一臉驚愕地盯視著葉封嶠,“大人,他可是錦衣衛。”

葉封嶠眼睫一抬,那雙鷹眼迸射出冷冽的寒光,“他是什麼人,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霍恩海有些無措地閉上了眼,在原地踱步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抱怨:“大人應該盡早告訴在下,這信沒到東廠手裏,是萬幸;但若是一個錦衣衛的死士憑空消失,沈玉澤便又多了在聖聽前搬弄興廢的機會。”

“老夫有何辦法?”葉封嶠怒道:“若非老夫在東北的耳目及時扣押這個死士,那信早入了沈玉澤的手。你讓老夫任由他興致昂昂入宮請旨,動蕩朝政?他隻顧為自個兒爭功留名,不顧朝野時

態,若是哪天那群蠻子從北方打下來,他當得起這千古罪人嗎?”

霍恩海捋了捋袖子,“老爺,沈玉澤許是年輕氣盛了些,但卻是一個堅毅之人,否則這些年他又怎會揪著大人不放,四處奔波查找老爺的把柄?他視老爺為蛆蟲,不除不快,晏初雲能壓得了他一時,壓不住他一世。”

“更何況晏公公已近古稀之年,曜靈既隱,繼之以朗月,東廠提督的位置遲早是他的。您與其在這擔心受怕,在下以為倒不如大大方方入宮請罪,陳明緣由,到時就算沈玉澤知曉了死士所查之事,您也無需受他掣肘,將來他也無法就此事查處老爺。”

“查處?老夫任首輔多年,還怕什麼查處?這些年的禦史,給事中彈劾老夫的還少?老夫還不至於因擔心個人榮損而去碰錦衣衛的人。不論誰前誰後,聖上一旦知曉,那批貨便無法留在京都,往壞地說,還得連累京軍的各個將領革職查辦。”

“大人,重點是,現在東廠對此事並不知情,包括晏公公。他願意壓下馬載何,不單單是還顧及著陛下對您的信任。有你在,朝廷不會亂,您去請罪乞閑,這餘下的爛攤子誰管?別的不說,就說北方的邊鎮將領,多少受了葉家的恩惠?您此時就算是懸梁自盡,晏公公邁著羸骸也要將你救下來。”

“叩叩。”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頓時被突兀的一陣敲門聲而煙消雲散,葉星挽攜著日光款款走近,身旁的荷珠則替她掀起身前的珠簾,以方便通行。

葉封嶠揉了揉眉間,放緩了心情。

“大姑娘安好。”霍恩海作揖,葉星挽也福身回禮,“門外的侍童說霍師爺在內,女兒便不敢貿然打攪。可別的也罷了,這服用養生湯,最是講究時候,早點晚點,藥性可就不靈了。”

隨後葉星挽將那提盒打開,捧出一淺黃南瓜形的湯碗,將湯蓋掀開,一股濃鬱的藥香味便撲鼻而來。

“大吳疆域遼闊,縣官,知府,布政使,按察使,巡撫,總督,還有上萬的京官。這朝政總是忙不完的,也並非是這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那又何必為這些煩心事兒氣壞了身子?不值。”

葉封嶠抬眼看她,“你聽見了?”

葉星挽的手僵在空中,半響才緩緩縮了回去,“女兒聽見了又如何?你們的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女兒就算聽見了,也是一知半解,女兒還想等爹爹解釋呢。”

葉封嶠輕笑一聲,“不知是福,朝堂這趟渾水,向來都是不清不楚的,裝糊塗,才得保全身而退。霍師爺,您說是不是?”

“這滿朝文武,誰還不是戲子呢?”霍恩海再次作揖。

葉星挽沒有說話,她一將食盒收起,葉封嶠便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我與你霍師爺還有要事相商。”

葉星挽愣了片刻,木然地轉身,就在荷珠掀起珠簾之際,她忽然又回過身,忍不住道:“爹爹,女兒蠢鈍,雖對事態不甚了解,但就今日之事,能否容我說上兩句?”

霍師爺與葉封嶠神情一愣,眼神交接,葉封嶠扣起了十指,“你說。”

“霍師爺方才說,讓爹爹入宮請罪,以保自身安危,也免遭東廠秋後算賬,留下把柄。就這點,女兒不甚同意。”

霍師爺不禁轉過了身,麵向了葉星挽,突然對她接下的談話感到好奇。

葉封嶠摩挲著下巴的胡渣,一看霍恩海的神情,勉強憋住了嘴角的笑容,“你繼續說。”

“女兒不知爹爹是犯了何錯,請罪此舉為的是大局小局,但您將您自個兒的前程與身家性命寄托於一個晏初雲身上,也未免過於冒險了?爹爹要不要向陳明陛下實情,是罰是免,豈能取決一個與百官對付的廠公的態度上?他要是沒有替爹爹說話呢?也許哪天公務纏身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