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雲嘴角一撇,將手收起,“太醫,病痛這等事,都是盡人事,聽天命,我能活到這個歲數,也不虧了,也不貪那餘下的幾年時光。”
吉啟山將藥箱收起,“無論如何,微臣都得向陛下如實複命。”
“有勞太醫走一趟了。”晏初雲感謝道。
隨後吉啟山出去開寫藥方,沈玉澤陪在晏初雲照顧,他忽然眨了眨眼:“提督?”
沈玉澤微微一愣,沒想到晏初雲居然還不知荀紀菡下的旨意,他替他蓋上被單,隨後說:“陛下
今日在早朝下旨,封了兒子為東廠提督。”
晏初雲眼眸閃爍,他看著沈玉澤慌促不安的神情,忍不住一笑:“這是大喜事呀,怎麼這般喪氣?”
沈玉澤勉強扯了扯嘴角,卻不言語,晏初雲仿佛能看透他似的,聳了聳眉,他又問:“我在東廠修身養病,這外界之事也鮮有耳聞,近日朝中可有什麼動靜?”
“近日朝中倒沒有多大的風浪。”沈玉澤如實說。
“葉封嶠呢?”
沈玉澤想了想說,“他還是朝中首輔,這點沒變,不過他守喪在家,陛下對他也是隻字不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兒子降黜了葉封嶠幾個提拔的親信,陛下看了也不曾言語,曹怒等人又是見風使舵的主兒……”沈玉澤垂下眸,“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晏初雲神色平淡,倒沒有多大驚訝,“這是他罪有應得。”
“陛下想要怎麼處置葉封嶠,不是你我能夠動搖的,不過切記,若真是鬧得要撕破臉皮了,你在陛下身邊,記得為他的家人求情,能不連累就不連累,不要趕盡殺絕,明白?”
“兒子明白。”沈玉澤點頭。
…………
吉啟山走至了正廳,正在開寫藥房,忽然一個人影掠過,他回過頭,對他一笑。“烏指揮使。”
烏戈拱手作揖,“吉太醫安好,太醫是來給晏公公看病的?”
他點頭,“陛下親自下的旨意,不敢不從。”
“原來如此。”烏戈走進廳堂坐下,不過片刻,福佳便走了進來,手上捧著藥瓶,“烏指揮使,這便是沈公公讓我交予您的。”
烏戈伸手接過,打開一嗅,聞到的也隻是普通的藥味,也分辨不出什麼來。
太醫的鼻子靈敏,吉啟山一邊寫著藥方一邊問道:“那是什麼?”
烏戈抬頭,將那藥瓶放在桌上,“是一枚毒丸,據說這製毒之人了得,一般人難以分辨這丸中的成分,東廠才交予了北鎮撫司調查。”
吉啟山做出恍然貌,烏戈沉思了片刻,隨後起身問道:“太醫,您是禦醫,醫術了得,你能不能將這毒藥所用的藥材分析出來。”
吉啟山接過那毒藥,湊近觀看,頓時一驚,“這製藥之人的毒術倒真是了得。”
“怎麼說?”
吉啟山的眼神發光,“你看這毒丸表麵的色澤,嘖嘖,光滑泛光,定是費心熬製了許久的,而且製丸之人定然是位醫道高手。”
烏戈點了點頭,吉啟山猶豫了片刻,跟著將毒丸放回了藥瓶中,說道:“想要分析,能是能,不過這毒丸,我得帶回去,烏指揮使,你看……”
“有太醫幫忙,那自然是比外人讓烏某更為放心,太醫拿去便是,等結果出來了,我再派人去向太醫拿回便好。”
吉啟山將那毒丸收進了藥箱,“那我就先告辭了。”
…………
太醫署,夜色已經降臨,多數醫官已經出宮回家,隻剩下吉啟山還在忙活著手上的事。
他將公務辦妥了之後,這會兒才有時間研究那枚毒丸。
他將燭台拖近,暈黃的燈光下,那紫黑色的毒丸表麵反射著光芒,在指尖上玩轉許久,太醫不知為何,他竟覺自己曾經看過這個毒丸。
不再多想,他拿起小刀,將那毒丸切半,一半留著交代,另一半則拿來研究。
從那半枚毒丸,他又再切出了一小塊,放入口中品嚐。
苦澀的味道在嘴中縈繞不散,他瞬間一震,四肢刹那間癱軟下來,直到那毒丸在他舌漸漸融化,他才猛然反應過來,彎身將那半枚化了毒丸給吐了出來。
他扶著桌沿起身,轉身倒茶漱口,也不看這是在太醫署,便往地麵吐下。
吉啟山狠狠地喘了幾口氣,額頭細密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似乎不敢相信,這毒丸居然會重新出現自己麵前。
這是四年前,應當是在七皇子離京前往封地的前後,皇後密令他製作的,怎麼會落在了錦衣衛的手中?
吉啟山扶著圓桌癱坐在了凳子上,難不成是皇後毒害麗妃的事情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