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哪裏都沒有人,哪裏都是空的,她不曾想到小二也許是騙她的,她全神貫注,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個客棧裏,期待在其中的某一個角落看到那個救命的身影。
程聿,你在哪裏?
周圍萬物縹緲一片,恐懼和焦慮就像翠湖的湖水向廷雨眠湧來,讓她如同瀕死,她用力去抓,卻什麼也抓不住。
廷雨眠轉過一個個牆角,跨過一道道門檻,每一次都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抓到什麼,可就在她全身的期盼都聚到頂點時,失望總是突然襲來,崩斷她的神經,喝退她的熱情,然後用下一個未知的轉角來引誘她。
廷雨眠漸漸覺得眩暈,腦中的念頭也從“程聿”,變成了一張臉。
昏暗中,出現了一個小門,透著光,光是冷的,有風從那裏吹來,卷著門簾,“撲撲”作響。
後院陳設簡單,一個馬廄,一架石磨,一口古井,一棵參天大樹。
程聿,站在樹下。
緊滯的氣管裏湧入一股涼氣,貫穿心腸,直達肺腑!吹開無邊的窒息與黑暗,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絲令人落淚的光明。喵喵尒説
空蕩蕩的院落裏,滿天星鬥如鑽,靜謐的空氣被攪開,洶湧而來的氣勢奪人心魄,程聿抬掌要推!轉身一看,卻是已經狼狽不堪的廷雨眠。
掌風瞬間化為無形,來不及放下的胳膊被廷雨眠死死鉗住,程聿立刻反手相托,緊聲問道:“發生何事?”
“廷府,滅門!”
顫顫巍巍的四個字,到了這一刻,它才在廷雨眠的心中變成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程聿卻是一臉驚懼,仿佛是在夢中。
廷雨眠咽了一下喉間泛起的血腥,勉力道:“帶我走!他們——”
話音未落,程聿突然扶著她的肩膀,與她換了一邊,廷雨眠還未站定,隻聽耳邊有疾風掠過,掌聲響起,一個蒙麵人應聲倒地!
生命的逝去隻在一瞬間,經過剛才的一番血腥洗禮,廷雨眠早已失去了震驚的力量。
“帶我走”
廷雨眠白著臉重複,聲音裏透出勉強的冷漠,宛如次等畫品中沒有靈魂的人物。
程聿收掌,似乎靜了一下,才沉聲道:“我為什麼要帶你走?”
蒼白的麵具裂開了一道縫,“嘩啦”一下跌個粉碎。
廷雨眠猛地抬頭,眼中既驚且怒!
程聿坦然地迎上廷雨眠,眼中沒有掩飾和回避。
情況還能更壞嗎?
廷雨眠腦中思如狂絮,可也知道此時生氣無用,她抓到了其中一個念頭,便顫聲道:“因為我救過你。”
她不夠自信,生死麵前隻能心存僥幸。
程聿道:“我沒有要求你這麼做。”
我沒有要求你這麼做,所以你也不能。
月光描繪著程聿下頜的輪廓,完美而冷漠。
廷雨眠問,“你不是明月山莊的人嗎?你們不是來接我爹的嗎?”
“是,可你爹已經死了。”
程聿並非一點都不覺得悲痛,可比起為逝者傷心,他還是習慣先為自己謀算。
那我呢?廷雨眠知道可笑,所以沒有問出口。
本來麼,世上何來天經地義之事,別人為何要幫你,若幫了你,你又能拿什麼去還?程聿可能是任何人,但絕不會是一個慈善家。
廷雨眠嗓子發幹,幹得就要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