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燭火搖曳,原本巨大的蠟燭已經燃燒過半,廷雨眠看見那處撐起來的地方順著膀子逐漸下滑,知道是那貓兒吃飽喝足,準備原路返回了。沒過一會兒就見一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從鬥篷底下鑽出來,然後是身體和尾巴。此時的它十分滿足自在,伸出前爪撐了一個懶腰,又躺回了老婦身前。
老婦慈愛道:“吃飽了嗎?”
貓兒仿佛聽得懂人話,抬起腦袋抖了抖胡子,然後慵懶的“喵”了一聲,這一下卻讓廷雨眠駭得倒退了一步,程聿扶住了她,但是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這隻貓兒的胡子上竟掛著血珠!它剛剛一抖胡子,那血珠就從上麵滴落下來,滲進了老婦的黑色鬥篷裏,而它剛剛張口叫時,廷雨眠看見它露出的牙齒居然是紅的!所以這貓兒剛剛吃的根本不是什麼貓糧,而是老婦的肉!
廷雨眠覺得一陣惡心,腦中天旋地轉,這個老婦竟以自己的血肉來飼養黑貓,難怪這隻貓的行徑如此詭異。這樣一個武功高強又性格變態的老婦人,程聿如果不回答問題,她是不是真的會殺了他?或許還要拿他的肉去喂貓。
就在廷雨眠內心震蕩之際,程聿沉聲道:“她不是明月山莊的弟子,把黑雪蓮還給她,讓她走,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老婦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反笑道:“我若不答應你又如何?你與她還能安然走出這石洞嗎?”
程聿淡然道:“不能,不過你能得到的隻有兩具不會說話的屍體,還有明月山莊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
石床上的人沉默片刻,將手中的黑雪蓮往程聿懷中一拋,她的動作牽動鬥篷,那隻貓兒仿佛知道主人有正事要做,起身抖了抖毛躍下地麵又在角落團成了一團。
程聿接過黑雪蓮,把它放在廷雨眠手中,盡量輕鬆道:“去找唐周,離洞口遠一點,我一會兒出來找你們。”
廷雨眠恨恨的看著程聿,她知道將程聿獨自留下來的後果,程聿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居然還想留下來!
程聿認得這個表情,他抬起一隻手,扶上廷雨眠的肩膀,像是要給她打氣,“去找唐周,我一會兒就出來。”表情不再像剛才那樣清淡,而是多了一份鄭重。
廷雨眠心裏天人交戰,眼底不像程聿那般平穩無波,她是動搖的,林綽含笑的臉又出現在了她眼前。
娘,我相信你會支持我的。
廷雨眠眼底酸澀,不敢再看,她拂開程聿的手,對著老婦斬釘截鐵道:“黑雪蓮給你,放我們走!”
程聿臉上一冷,殘留的鄭重頃刻不見了,他轉向老婦,果斷道:“煩請前輩送她一程!”
廷雨眠還沒有明白過來程聿話中的意思,就覺一道勁風襲來,洶湧的氣流讓她低呼出聲!廷雨眠的雙腳不受控製的離地,全身如同紙鳶一般隨風倒退,剛剛走了很久的甬道此時在她眼前飛速掠過,她什麼都沒看清就已經跌出了洞口。喵喵尒説
廷雨眠爬起來往洞口跑去,果不其然剛剛踏進洞口不到一步,就碰到了和唐周之前一樣的遭遇,老婦的聲音如同金石一般從洞穴深處傳來:“小姑娘,乖乖在洞口等著,我不要你師兄的命,問完話自會放他離去”
廷雨眠欲哭無淚地望著山洞,過了一會兒,想起還有一個人躺在那裏,趕忙跑過去看他。
山洞裏,燭火晃動的慢了些,老婦從容地撩了一下寬大的前襟,程聿麵對麵地與她站著,“這回見到了?”程聿道。
石床上的人嗬嗬一笑,聲音清朗,正是一個嗓子保護的很好的,男人的聲音,“騙人的本事比不上她娘,不禁嚇。”被隱藏的後半句是,裝相的手法與倒是你同出一轍。
程聿道:“我倒是很想認識你口中的這個人。”
藍色的寶石在耳邊泛著一粒幽光,鬥篷裏扔出一樣東西,正好落在了團在角落的貓兒麵前,貓兒十分嫌棄的用爪子把它往旁邊扒拉了一下,從袋子裏滾出了一個果核。
石床上的人理好鬥篷,“你不必認識她,因為她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程聿的眼神依然平定,內裏的光芒卻不易察覺地弱了下來。
這一切卻沒有逃過那人的眼睛,雖然他遮著黑帽,看上去似乎什麼也看不見。
輕輕的一聲歎息,“聿兒,你在這上麵花的心思未免多了些。”
程聿微垂了眼皮,“我以為她是……”
“她不是。”
程聿垂下頭,雖然一個孩子要弄清楚他母親的身份是天經地義的,他不必覺得愧疚。
石床上的人繼續道:“你的母親,也是攬星宮的人。”
程聿一震,沒想到對方會願意把這件事告訴他。
石床上的人和緩道:“你母親在你一歲不到的時候就去世了,你父親把她和你外公外婆葬在了一起,下次你回來,我帶你去拜祭他們。”
程聿抬頭,石床上的人轉換了話題,“孤影前幾日來找我說你要一樣東西,你還沒有告訴我要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