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土賜姓後,也不是馬上就和帝江說,往後又細細觀察這位新出爐的後羿幾日,見對方不驕不躁,即便一連被晾好幾日,也仍舊踏踏實實地做自己該做的事,這才去找帝江:“兄長,前些日子你同我說,族巫尋不到能力、品性極佳者,能頂替共工、祝融的位置,我這裏卻有一個人選想推薦給兄長。此人乃我部族之人,雖不是巫,但能力卻可與巫抗衡,一手弓箭更是使得霸道厲害。”
帝江聽的隻覺得匪夷所思:“不是巫,卻可和巫抗衡?妹子,你怕不是糊弄哥哥。”
這一刻,很多的猜想從帝江腦海劃過,比如這是後土說安慰他的;比如難道真的有普通巫族能突破血脈的限製,那對如今的巫族說可真是一劑強心針;再比如說萬萬年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例外,如今正是巫妖對峙的緊要時期,這會不會是哪個妖族的奸細混進巫族?
帝江這一琢磨,頓時道:“不論是真是假,且將那人叫給我看看!”
後土立馬差遣人叫後羿,帝江坐在上首的座位上,極具首領威儀地審視堂下站著的後羿,隻見對方雖身著普通巫族簡單樸素的打扮,隻不過簡簡單單這站著,就格外有卓爾不群的氣質,令人不由得注目。帝江心更加懷疑,立即令人驗明血脈,反複確認後羿確實是實打實的巫族人,並非妖族所化,這才語帶懷疑地問:“你是如何突破瓶頸的?”
帝江放出準聖的威壓,眼帶殺伐之氣,然而堂下的後羿毫無畏懼,甚至腰杆更加挺拔,很有巫族身為盤古血脈後裔的英勇之氣,這正是帝江頗為欣賞的,巫族與妖族爭奪洪荒霸主,正該有這氣魄:“這也是我的一番機緣,我自幼學習弓箭,因此得名為羿。射箭不光要求手眼身法步,更要求心境。約便是因為我與其他同族不同,不光修肉身,也修心境,故而前段時間於射箭聯係突有感悟,進入一玄之又玄的狀態,而後便有此脫胎換骨之改變。”
“心境?”帝江其實這時候已在思量後羿說的,隻是語氣不顯,仍舊質疑道,“我巫族魂魄天不足,故而修不得元神,你卻說自己修的心境?”
“帝江人容秉,”後羿說的語調非常穩,不徐不緩,“我所說的心境並非修魂魄,而是一心理的狀態,一感悟,是超脫於魂魄、的……”
這說的就有點玄,這些說辭還是謝聖給巫族線人們編的,反正糅合不少現代心理學的說法,又胡亂摻雜道法、佛法的一些深奧語句在裏頭,保管讓人咋聽咋聽不懂,但是不明覺厲,活像後羿是領悟出自己的道一般。
帝江聽得果真雲裏霧裏,但又思及這可能是巫族興的鍵,於是還聽得特別認真,後羿說完,他緩半晌才道:“……不錯。”
……完全沒聽懂,看是與我的道不合。帝江還特別實在地思考一下,最後鄭重其事地決定自己還是走力證道的路徑,不過他不行,其他的族人尤其是巫、普通巫族們,後羿這道法或許是個機緣呢!
於是,及至夜晚。
後羿帶著自己的課堂筆記,通過山海到會議室,照常上完課後,找謝聖說自己的進展:“……帝江人已允許我參加都天神魔陣的排演,還讓我給族的族人們講道!這是個好機會,一可給其他線人實力突飛猛進找到合適的遮掩,二,他們的突破也能側麵佐證我的道是真的,這一定會讓帝江人更加器重於我……”
後羿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謝聖卻已呆住。
羿?後羿?
謝聖當初收後羿入山海的時候,不是沒看過後羿的名姓,隻單名一個“羿”字。這樣的名字在巫族並不少見,很多修習弓箭的巫族都會取這個名兒,沒稀奇的。但當這名兒前加上一個“後”字,後羿,這可就不一樣!
巫族叫“羿”的很多,誰都不能確定是不是謝聖所知道的那個“羿”,但再加上一個“後”,這人物鐵板釘釘就鎖定下!上哪有那多的湊巧!
後羿還在說呢:“其實照我現在的身份,該喚羿才對,沒想到後土人這般青睞於我,冠我族姓,喚作後羿,這一番竟讓我覺得有些愧對後土人……”
“……”謝聖的目光更直,緩緩抬手抹把臉。
其實對神有所研究的人都知道,曆史上,或者古書上真正射日的人該單名為“羿”。山海有多處於羿射殺獸的描述,淮南子也說,“逮至堯之時,十日並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猰貐、鑿齒、九嬰、風、封豨、修蛇皆為民害。堯乃使羿誅鑿。”
隻是在羿之後,夏代又有個有窮氏人,名為“後羿”,同樣善於射箭,可能正是因為這個,自唐朝開始,逐漸就有文書將這二者混為一談。現代也有說“羿”其實名為“羿”的,是對於羿的尊稱。這一點倒是沒有任何文書資料可供參考,隻能說是和唐朝將羿混說成後羿一樣的當代人的改編和想象,不過都是因為流傳廣,如今羿、羿、後羿,好些時候已基本通用。甚至於小學生的課本裏,嫦娥奔月說的都是“後羿”呢!其實按文獻資料論,嫦娥的丈夫該是羿,後羿的妻子其實是宓妃……總之一攤爛賬,皆是起源於人們的混用。
因為之前的不周山、昆侖山、靈珠子例子,謝聖對於自己所處的這個洪荒的神奇程度算是比較有心理準備的,但他真的沒有想到啊!原自己不知不覺間又見證一個神故事,甚至可說是幫助這個洪荒,邏輯自洽地將現代對羿的猜測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