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了!著火了!”祭台下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個小兵,嘴裏念叨著含糊不清的話語,神情激動,瘋了似的想爬上祭台。
“做什麼,土包子!”值崗的守衛用刀鞘抵住那小兵的胸口,毫不客氣的推搡,祭台上是隻有貴族能夠落腳的地方,哪能輪得到這種人上去玷汙?
守衛不屑地說:“這是煙花,是薩迪克大人為奎尼大人的獻禮,那裏是著火了?沒見識。我勸你趕緊離開,若是被總官看到了,可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小兵卻怎麼也不走,語無倫次地吵著說要見將軍。
“真的著火了!我要去向將軍通報!”
“著火?哼,祭月大典這麼神聖的事,豈能讓你搗亂,就算是那中原兵打進來了,我也不能放你上去!快滾!再不滾我叫人了!”
“可是……”慌亂之下那小兵也顧不得什麼祭典不祭典,大喊道,“著火啦!糧倉著火啦!”
可是在煙火漫天的歡慶之中,這呼救如同滴水入海,引不起半點波瀾,隻有旁邊幾個北疆人看了他一眼,以為他說得是這煙火,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你們看呐!快看!真的著火了!”
隻是一瞬間的事,在一聲爆炸的巨響之後,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見到了那映天的紅光,濃煙滾成烏黑的一片,如同天狗,緩慢地蠶食著皎潔的圓月,火勢直衝雲霄,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
一股刺鼻的焦味隨風而來,嗆得人不禁捂住口鼻閉上雙眼。
“奎尼叔叔!”薩迪克慌亂地起身,被供桌絆倒,他顧不得疼痛,慌亂地看向奎尼哈裏克。
奎尼注視著那火光燃起的地方,雙眸浸著寒毒,臉色比那天際的濃煙還要幽暗。
那是糧倉。
薩迪克從未見過叔叔如此可怖的樣子,也逐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回頭望了一眼漫天的煙火,可惜了,先生動作太快,還沒等看完就開始了。
“查!去查是誰我軍中作亂!”奎尼吼道,怒不可遏地拍碎了那實木供桌,向下吩咐,“帶我口信,點燃烽火,去下郡求援!”
薩迪克腿一軟,顧不得禮儀,急忙答好,匆匆下了祭台,向巡官傳令。
就在此時,忽聽得城外一陣鼙鼓之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是中原人的戰鼓和號角,聽其聲響徹雲霄,起碼有上萬人。
同時,遠處傳來喧囂之聲,還未等人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有士兵忽然來報。
“城北城西淪陷!中原人投石轟炸了軍營,而逃出來的士兵都被亂箭射殺,情況危急!”
他們被徹底包圍了。
竇易彬!奎尼握緊拳頭,怒發衝冠,終有一日他要親手將此子碎屍萬段!
軍中亂成一片,北疆人才從節日的喜悅中如夢初醒,麵對如此大的變動,又驚恐又著急。
不光如此,軍中有人趁亂哭喊著:“中原人打來了,有十萬人!我們根本打不過!”
“阿依在懲罰我們!”
這一來二去,慌亂幾乎在瞬間席卷了整個北疆大軍。
奎尼大怒:“誰在軍中傳播謠言!給我拉出去處決!”可這起不了什麼作用,在混亂的人群麵前,誰也不知道最初的那一句是誰喊出來的。
薩迪克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在人群中發現了蒙著黑紗的封野,趕緊跑過去,道:“先生,您沒事吧!”
“無事,你還是好好擔心你自己吧。”封野終於可以扯下那紗布,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最初派兵找水的也是你,找回水源和糧食的也是你的兵,還有這煙火——漏洞多如牛毛,你就當真不怕奎尼懷疑你,把你殺了?”
薩迪克抖了抖:“我怕啊。”
封野瞥了他一眼:“……”這小子裝白蓮上癮了?
“好吧,先生。”薩迪克抬起頭,“我會消除他的懷疑的,至少現在還不是他懷疑我的時候。”
薩迪克湛藍色的眸間映著天邊的火光,交雜出了一種妖異鬼豔的色彩,他的嘴角翹起一個天真爛漫的弧度,整張臉就像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封野皺著眉,跟在薩迪克身後,四周都是仇恨中原的士兵,這是對他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薩迪克傳來軍中數十名軍官,一一分責,劃定了管製的範圍,不出半個時辰,軍中的喧鬧少了許多,相對於之前的騷亂,能稱得上是井井有條。
奎尼讚賞地望了一眼薩迪克,他的侄子對排兵打仗不感興趣,但擅於禦人的優點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沉下聲,向軍中宣布:“我軍已點燃烽火台,不出半日,下郡派兵就可以到來,各位稍安勿躁,不要中了中原人挑撥的詭計!”
薩迪克悄聲問:“奎尼叔叔,若是那下郡的人遲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