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內,燕都城上流圈子都得知了一個驚天大消息。
最近在眾鑫劇院火得沸沸揚揚,唱《玉堂春》一票難求的那位青衣,竟然是顧家顧繼德二十年前遺落錦城的親生兒子。
年末本就無聊,霎時間,隻要是得知一點消息的人都把這件事挖出來嚼碎了八卦。
都道命運捉弄,還有人後悔沒有早去見識一下顧青衣在台上的風采,現在別人被親生父親尋去做了大少爺,豈能還待在台上賣唱?
有人把這個當作笑話下飯,也有人因為這消息著急憤怒。
顧家後院著火,大太太當初嫁給顧繼德的時候根本沒有聽說過自己的丈夫遠在錦城竟然結過婚,隻是見顧繼德相貌堂堂談吐不俗,以為自己嫁了一個良人,沒想到婚後不過三年,他就忙著納了幾房姨太太,給她招惹了好多麻煩。
大太太十多年過去,好不容易熬出自己大兒子顧崇晟能夠打理家族事業了,靠男人靠不住,想著靠兒子自己的後半生能夠好過一點,畢竟崇晟又聰明又聽話,是這個家裏最能繼承家業的孩子了。
沒想到還沒有高興多久,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一個顧家親兒子,還是一個唱戲的下九流!
可這麼多年過去,當年在燕都城圈子裏有才有貌人人稱道的小姐,也變成了如今這滿臉皺紋、為女人爭鬥而機關算盡的深院婦女,母家的產業早就荒廢起來,她手下的幾樁生意漸漸變成了顧家庇佑才能發展的小打小鬧。
如今,她即使知道了顧繼德在外的風流,也沒有年輕時的底氣衝他鬧了,畢竟在她身後還有好幾個姨太太虎視眈眈盯著她正房的位置,她隻有忍下來才有機會活得舒服。
就像當初忍下妒忌和憤怒,費盡心思除掉的那幾個孩子一樣,現在燕都城中多少大太太因為分家而哭天搶地,隻有顧家清淨,仍誰都心知肚明,顧崇晟是顧家毋庸置疑的繼承人。
大太太在得知老爺要帶顧曉寒到顧家祠堂認祖歸宗的消息之後,並沒有向其他院子裏那麼大驚小怪,而是急忙顧崇晟召喚到自己跟前,同他說了很久,讓他這個兒子學會忍耐。
“崇晟你要記住,你才是顧家名正言順的嫡親少爺,不要去管外麵來的什麼野種。你要知道,你娘是被八台大轎娶進來的,而那顧曉寒呢,即使你爹因為多年不見對他好了一些,也隻不過是一個唱戲的戲子,上不得台麵,不如你。”
顧崇晟剛滿二十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初聞這個消息就趕回了家,正準備同母親訴苦,怎麼聯合起來同父親鬧一大場。
在大太太的點撥之下,顧崇晟平靜了下來,是啊,顧曉寒隻是一個唱戲的,沒學過經商,搶不走他的東西,就算父親把他尋回來了也隻是一時的興致,顧家那麼大,養一個廢人沒有什麼大礙,而他作為顧家嫡子,怎麼能同一個廢人計較,豈不是有辱斯文。
顧家的大太太沉得住氣,但其他人可不都是這樣。
顧曉寒跟在顧繼德身後,跨進了顧家大門,他四處望了一眼,顧家修的是洋房,模仿外國人用磚石砌了一個小三層,外加一片很大的院子,用鐵柵欄圍了起來,種了一圈常綠樹,從外麵看不清裏麵的場景。
洋房修得很精致,坐落麵積很大,進去是一個大廳,中間嵌著一個噴水池,兩邊是兩道西式樓梯,角落放了兩棵發財樹盆栽,寓意財源滾滾來。
顧曉寒淡淡地掃過這些東西,眼裏不帶絲毫感情。喵喵尒説
顧繼德讓傭人拿了外套,滿臉喜氣洋洋,他看著顧曉寒,越看越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翻版,一邊走一邊向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講著:“這便是餐廳,餐廳後麵有個小門,可以進去後院。樓上我讓人給你收拾出了一間臥房——”
說到這裏,顧繼德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隱隱有些愧疚:“那個房間雖然沒有你其他兩個兄弟大,但朝向很好,冬暖夏涼,很清靜。”
顧曉寒恭敬道:“好的,麻煩您了。”
顧繼德這才放下心來,這才對嘛,他這個親兒子從小就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竟然還在戲班子裏做那種營生,知曉自己的身世一定十分高興,可能見都沒有見過這種規格的洋房,怎麼有眼光去嫌棄呢。
“好好!”顧繼德哈哈笑了幾聲,“你就別去那戲園子做那種工作了,你回家,爹給你安排,在自己家中不僅舒服,也不愁吃穿,你說是吧!”
顧曉寒輕笑一聲,他身高比顧繼德高,低著頭直視對方眼睛的時候,有一種微微的壓迫感。
“謝父親體諒。”顧曉寒也僅僅是對視了一秒,態度十分良好。
顧繼德見兒子這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心中更喜,果真是他的親兒子,即使在戲班那種汙糟的地方也有這種氣質,這才是出淤泥而不染,不錯不錯。
“爹!”
就在二人交談之時,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叫喊,顧曉寒偏頭去看,眼中埋了許久的笑意緩緩浮現了出來,這下有好戲看了。
顧崇禮最近娶了王氏女服務生,在外麵快活,收斂住幾分以前頑劣不堪的德行,同那王氏恩恩愛愛了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