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茶廠內部的半山上路燈隻有零星幾盞,顧青書這邊的家屬樓附近的路燈前年因為某些小孩兒半夜拿石頭亂砸的緣故,壞了一年多,至今也沒有修好,所以他們三人隻能借著月色摸黑前去高醒的小樓裏。
去前顧青書還在外麵對爺爺喊了一聲,說是上對門住,胖子也一溜煙的回去先給老娘彙報一聲,於是隨著高醒開鎖的聲音‘哢噠’一聲脆響,首先進屋的,隻有這棟小樓的主人高醒,與第一次踏入其中的顧青書。
“你等等,我去給你找雙拖鞋。”高醒進屋後順手就將右邊的拉繩燈打開,動作流暢的把籃球滾去角落,蹲在門口找出一雙自己的拖鞋來,然後目光落在門口顧青書雪白的腳丫子上,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有點兒大了,要不我去你家,把你丟在家裏的另一隻拖鞋找回來?”
顧青書搖了搖頭,他出來得急,唯恐在家裏多呆一秒,那力氣大得嚇人的二嫂就能掄起凳子來打他,他被打了其實也不要緊,主要是爺爺護著他,攔在中間,二嫂把爺爺打了,那可要了他的命。
“沒關係,不過我穿了的話,你怎麼辦?”顧青書也不矯情,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腳底板,發現沒穿鞋的右腳底下被石子刮破了好幾個口子,血絲很淺,但卻又會慢慢滲出一顆顆碩大的血珠,眉頭就皺了皺,就這麼讓右腳懸在半空中,也不穿拖鞋,問道,“我先去洗一洗吧,然後你家有沒有紅藥水什麼的?”
“有的。”高醒把自己的胳膊借給顧青書,“要不你攙著我,我帶你去衛生間。”
顧青書笑了笑:“我又不是不能走路,不過謝了。”顧青書對著高醒微微一笑,自己墊著腳尖走去旁邊的衛生間,打開水管子衝了衝兩條腿,最後出來的時候又問高醒有沒有擦腳的帕子。
高醒本在客廳瘋狂收拾自己亂丟的衣物,聽見少年要擦腳帕,一時有些愣住,他來蓉城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少年的身體又天生火氣重,洗了澡都不帶擦水的,更何況腳丫子?
他每天晚上衝了澡後,沒二十分鍾渾身都能幹個透徹,還要那擦腳帕做什麼?
但高醒隻愣了一秒,就去衛生間,毫不猶豫拿了唯一的一塊兒洗臉的毛巾給在白熾燈下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的顧青書。
顧青書接過高醒遞過來的帕子,細致地把小腿和腳丫子上的水擦幹淨,然後才穿上高醒送到他腳邊兒來的拖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高醒實在是熱情地過了頭,但這點奇奇怪怪又在高醒喊他去塗藥的時候退回角落。
顧青書坐在高醒家的皮沙發上,左右打量了一下高醒家裏的陳設,毫不意外這裏所有的東西都不比金哥家裏的差,甚至家具風格都有些奇妙的清爽幹淨,多用木製的家具,顯得分外溫馨。
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高醒打開,但深夜的電視裏大多都沒有節目,不是亂渣渣的雪花,就是沒有信號,好不容易翻到深夜還在放送節目的頻道,播放的卻是白天就放過的電視劇,於是幹脆又關掉。
隨著電視機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裏似乎隻剩下少年們的呼吸聲。
顧青書看著高醒翻箱倒櫃地找來了紅藥水,立即就說:“謝謝。”
高醒看著顧青書伸手要來接過那紅藥水,連忙道:“不客氣,我來吧,在腳底板呢,你自己塗肯定不方便。”
顧青書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高醒隨意地往地上一坐,盤著腿就捏著他的小腿抬起來,然後利索地捏著棉簽團沾了沾紅藥水就開始幫他擦藥。
顧青書第一次被陌生人這麼親密的捏著腳,既怕癢又覺著臉頰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打著的地方腫了……
顧青書一麵覺得不自在,一麵不由自主地垂眸看著盤坐在地上捧著自己腳的高醒,發現對方睫毛其實怪長的,鼻梁也很高,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很有些明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