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坐在車裏沒動,目光卻針尖一樣紮向遠處的少年。
為了祝餘,周嘉榮那樣冷清絕情的人居然對他娘家施加壓力,娘家出麵警告她......可笑祝曉申現在還搞不清狀況。
祝餘看到祝曉申,第一反應是這人好眼熟。
啊......這不是自個那便宜爹麼,一定是今天開車上路太集中精力,腦子都不會轉了。
站定了沒動,以眼神詢問對方,有什麼事。
再然後,有些啼笑皆非:“我想你誤會了,祝先生,不止這輛車,就是再多,我想怎麼開怎麼開,開膩了還可以換新的,隻要我願意,還有,車麼......不外借,羨慕的話自己買去。”
他這話說的驕矜,像被寵壞了似的。
就要這個炫耀的勁兒,讓祝曉申看看,昔日他懶得搭理的兒子,如今過的好著呢。
當然,這種顯擺還是為原主。
終究意難平。
祝曉申氣了個仰倒,又不禁橫眉怒目的訓斥:“不知天高地厚!周總不是送了你一輛車,不要不知足,趕緊悄悄將車還回去,否則將來被掃地出門,有多少人看笑話......”
也是奇了,過來前他明明是懷著擔心的,但看到祝餘這副樣子,心頭就火大,就控製不住的想按著他低頭。
祝餘搭在漆黑的車前蓋上:“不還,不樂意你可以去告狀。”
早晨他本來要開那輛跑車的,就生日的時候大佬送的那輛,一千多萬,可臨出門又被剝奪了權限。
那車開起來太野,市區裏不合適,就選了這輛,穩重大氣,是大佬平常上班時候開的車,好像還是改裝過的,安全性和舒適性都是頂級。
結果,祝曉申這是誤會了?
祝餘頂聰明的人,聽明白祝曉申的意思了,還真帶著點微末關心,但上來就認定車是他偷的,這種關心像掉到臭水溝的美食,怪膈應人。
然後,他就毫不客氣的膈應回去了。
雙肩包一邊兒滑落,正了正,就準備繞道另一邊給大佬告別再離開。
被攔住。
祝曉申憋著一口氣:“不知好歹!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父親,這麼久不見,你這是什麼態度?”
細細看,他眼圈兒還紅了,也不知是氣還是傷心。
祝餘:“......那你當我死了吧。”
多說無益,懶得糾纏。
這話太狠了,祝曉申沒反應過來,副駕駛的門開了。
周嘉榮大步繞過車頭,準而又準的捏住祝餘的下頜,看他像個小河豚一樣嘟起嘴巴,心裏的驚怒又嘩啦散了大半,怒斥:“口無遮攔!”
祝餘:“......”
這樣的大佬好凶,是真的生了氣,乖乖認錯:“周叔叔,我錯了,下次不說了。”
周嘉榮鬆開手,卻也沒收回手臂,轉而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毫不留情的做出懲戒:“晚上回家,另加三篇大字,好好長長記性。”又道:“沒事咒自己是懦夫行為,誰讓你不高興,就讓對方更不高興,記住了?”
祝餘老老實實回:“記住了。”
低眉順眼,與剛才那樣的驕橫截然不同。
周嘉榮這才略覺滿意,他沒有一開始就下車,存的是讓祝餘自己解決的意思,但祝曉申真要怎麼著,卻不會坐視不理。
沒想到,這小崽子什麼話都敢往外蹦。
訓斥完了,像才意識到還有個外人在這裏,丹鳳眼冷淡的一瞥:“祝總,我的家事,你好像管的太多了。”
祝曉申:“......”
心裏幾乎氣的大吼,什麼家事,祝餘明明是他的兒子!但這話在麵對眼前男人的時候,一句都說不出來。
這個人,隻是站在這裏,就讓他本能的畏懼。
除了在祝餘麵前,周嘉榮一向寡言。
沒意思,說多了沒意思,總見麵也沒意思,這個世界灰蒙蒙的,沒什麼好留戀。
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指,手指碰了碰那溫熱細膩的脖頸:“讓明珠蒙塵的是祝總,現下寶貝落我手裏,誰來也別想拿走。”
說完了,順手捏了捏少年耳垂:“熱鬧看完了,上學去,晚上我來接你。”
祝餘“哦”了一聲,背著書包走了。
心裏怪不好意思,明珠?大佬對他定位蠻高的嘛,都禁不住有點飄了。
周嘉榮看著祝餘離開,然後上車。
至於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的祝曉申,再無人搭理。
祝曉申定定站在冬末的寒風中,臉色很難看。
他近乎失.神的,一個勁回憶剛才的事,從周嘉榮下車到祝餘身邊,到環著祝餘的肩膀,這都沒問題。
可是,那個男人手指碰祝餘的脖頸,還撫.弄祝餘的耳朵,這種相處,正常嗎?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可為人父母的直覺和警惕性大概是天生,想到某種可能,簡直如遭雷擊,喃喃道:“不行!絕對不行!”
祝餘這裏,一邊上樓一邊走神。
手指摸了摸脖頸,又禁不住揉了揉耳朵,但還是感覺這兩處地方像有小螞蟻在爬,癢癢的。
每個教室都鬧的沸反盈天,大家迫不及待的交流著假期中發生的各種事。
隔著牆都嗡的人腦袋大。
走廊裏因此而空蕩蕩,隻一個人靠著窗台低頭玩手機,高個兒,西裝式校服襯的人桀驁帥氣,是晉勝池。
祝餘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
想想算了。
假期在劇組,兩個人鬧的挺不愉快。
他以為晉勝池是去劇組玩,沒想到竟還偷摸簽了演侍衛的約,又因為沒經驗,總是NG,NG之後就跑過來求他。
人是跟著他來的,祝餘雖然覺得晉勝池胡鬧,但也給人講戲了。
沒想到晉勝池蹬鼻子上臉,自個的戲沒拍完,就讓他這個殺青又補拍並且補拍完的也得在劇組呆著。
祝餘最討厭人擺布自己,硬是收拾東西走了。
臨走時晉勝池穿著戲服攔在酒店門口,威脅道:“祝餘,你現在走了,以後咱們都不是兄弟!”
祝餘:“......”
他對晉勝池的感情,由最開始的厭惡和排斥到勉強能說兩句話,再到當普通同學相處,可兄弟什麼的,那還真沒有。喵喵尒説
留下一句“隨便你”,就回去了。
不過他到底是個成年人,和比自己小幾歲的置氣到犯不上,私底下聯係在劇組熟悉的人,拜托對方照看著點晉勝池。
這也是祝餘唯一能做的,再其他,才不想上趕著。
琢磨了一圈,怎麼著都是問心無愧。
祝餘不緊不慢的走過晉勝池身邊。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原本靠著窗台的晉勝池大步一邁,早幾步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