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立後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些頑固派老臣被折騰的上氣不接下氣,沒出一個禮拜就累得隻能告假在家歇息,還有好幾個因為年紀大出了病,隻能臥榻在床。
蕭未辛並沒虧待這些對朝廷忠誠的老臣,宮裏的太醫們挨家挨戶的上門,務必讓他們都調好了身子再去上朝,來日方長。
老臣們在家養病,眼見著皇上對自己如此體恤寬和,內心也不禁有些慚愧,他們這些老骨頭這些日子什麼招都出盡了,險些就要學外頭的地痞無賴,睡在大殿門外示威,可皇上從未對他們苛責,也沒有罷免他們的官職,甚至如今還讓宮裏最好的太醫來給他們瞧病,還打算讓他們以後繼續回去為官,這份寬容的確是太難得了。
這麼一對比下來,堅決反對立後一事的老臣們都覺得那個無理取鬧的人好像是自己,心裏對這事的排斥也漸漸地弱了下來,隻是麵子上仍然掛不住,還想再掙紮掙紮。
立後一事到底事關江山社稷子嗣傳承的問題,還是要好好地琢磨。
沒了那些老頑固們在朝上激烈抗爭,剩下的文臣們就沒了主心骨,沈青玉此時站了出來。作為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為人品性更是值得稱讚,文臣們儼然已經將他當做了第二個領頭人,對他的話還是能聽進去的。
沈青玉也不直說支持立男後一事,隻是私底下和同僚們開小會,旁征博引耐心開解。
“皇上就這麼一個可心之人,一路走來實屬不易,旁人是做不了他們的決定的。更何況,讀書人博覽群書,比尋常人更應見多識廣,自古分桃斷袖本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兩個男子之間生出情愛用也比並不比男女之間怪異,都是各人不同罷了。”
“咱們為人臣子,食君祿,也理當為君分憂,且如今天下剛剛大安,正是百廢待興之時,許多事亟需處理,邊境也不算完全安定,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同家國興亡比起來,立後一事顯得倒不是那麼重要。”
“正所謂,事有輕重急緩,眼下還是先把此事輕輕揭過,讓皇上安心,這樣他才能有精力去解決這些大事。”
沈青玉一番話說下來,那些文臣們也都沉默著,他們大多都是跟在那些老臣們身後行動的人,老臣們眼下都病了,他們也隻好聽沈青玉的,互相偷偷地看了看,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說啥。
但不得不承認,沈青玉說得是對的,眼下朝內外到處是一大堆糟心事,相比較起來立個男後的確不是什麼特別要緊的事,不過一個頭銜罷了,他們要是在這時候退步,說不定還會讓皇上高看一眼。
再說他們也都不信皇上能一直寵愛那位遊公子,等過個三年朝內外穩定了,再找個機會讓皇上納幾個妃子,有了龍嗣還怕動搖不了那位男後的地位?
於是立後的事在朝裏反對的聲音漸漸消弱,倒也沒發生朝上要死要活的事了。
遊舒聽說了之後也忍不住咋舌,“那些個文臣可真是太精了,我一直以為他們大多比較不開化,其實論投機,他們也是一把好手。”
“到底是讀過書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傻。”蕭未辛一邊看折子一邊說道,“他們也不過就是在計較,看看他們能從中是否得到益處。真正為此事焦心的,也隻有那是幾個躺在床上養病的老臣,其餘不過就是見風使舵,誰有好處就跟著誰。”
遊舒歎息一聲,怪不得人家能做官呢,這個覺悟就是高。
又過了兩天,從郊外莊子處理完一切事宜的趙慎入宮了。
蕭未辛特意把遊舒一起帶了去,說是要介紹他們認識一下,遊舒也很想見識見識那位趙公子,欣然前往。
“草民見過皇上。”趙慎一見蕭未辛就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蕭未辛忙扶他起身,親自給他端了凳子坐下,“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坐吧。”
趙慎並不是矯情的人,依言坐了下來,目光落在了一邊的遊舒身上,目光中一片了然:“想來,這位就是皇上一心想要立為新後的遊公子了。”
遊舒尷尬的臉紅,抬手作揖:“在下遊舒,見過趙公子。”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麵,遊舒暗中打量了一番,趙慎和第一次在宮裏相見時塗脂抹粉的“玉笙”形象差了很多,洗盡鉛華的他少了絲媚氣,眉間英氣俊朗,果然是個極為俊美的翩翩佳公子。
他可以想象出他的兄長趙琦當年是個什麼風采了,弟弟這樣,哥哥恐怕更為出色,就是這對兄弟都太可惜。
趙慎微微點頭,他一身白衣端坐桌前,卻和蕭未辛的氣質截然相反,渾身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仿佛整個人就是個空殼子,遊舒從他的眼裏看不到一點情緒。
以前蕭未辛也是這樣的,一身戾氣,可他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變了。遊舒扭頭看了一眼蕭未辛,剛好和他的視線對上,大約他也是想起了從前的事,在桌下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
遊舒回握住他的手,心中猜測,或許是因為自己,蕭未辛才逐漸的變回正常人,雖然這麼說有點不要臉,可他從不低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