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瑉道:“會的。”
齊景瞪了瞪眼睛:“原來你讓九子是要——”
蕭綏淡看他一眼,齊景再次閉嘴,委屈地垂下腦袋,摳著手,咬牙切齒地瞪謝瑉。
難怪他坐過來那麼幹脆,竟是一早就知曉蕭綏用意。
對弈不比侍奉好?侍奉是站著的,他看楚王的後背,端茶倒水,幹下人的活,對弈是坐著的,和楚王麵對麵兒,棋上閑聊,雖算不上友,到底是平等的了。
齊景這會兒又不想小人得誌了,道:“我都下一半兒了!”
蕭綏皺眉道:“你以為誰都願跟你的盤?都爛成這樣了。”
謝瑉將頭垂得更低,把不聽話的嘴角往領口裏藏。
……不然他就要笑出來了。
齊景心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謝瑉替他,蕭綏說句“你以為誰都願替你”不就行了,說的偏偏是“跟你的盤”,還調侃他爛。
爛,濫,濫情。
——“你以為誰都願跟你?都濫成這樣了。”
齊景抓棋子的手一抖。
蕭綏不會是看到他先前和這小倌拉拉扯扯了吧?!
蕭綏沒趕走這小倌前,他動人家,和睡兄弟女人同理。
不過他怎麼看到的?
他屬下盯得那麼緊,那麼多雙眼睛,又不是瞎的。
齊景偷看蕭綏一眼,見他麵沉如水,也摸不準他情緒,小心翼翼道:“我不該……走神,下那麼……爛,讓他……跟我的盤,委屈了。”
蕭綏掃了眼謝瑉:“抬頭。委屈嗎?”
他聲音低沉,吐字沒有任何滯連,讓尋常指示也有了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簡單疑問,也充斥了審訊時的嚴刑逼供感。
謝瑉垂著眼睛。
……說跟齊景的盤委屈就是瞧不上齊景,得罪世子,並且既然覺得委屈,楚王自然不會“強人所難”,逼他接著齊景下。
他就可以走了。
……說不委屈,齊景欺負他,他不委屈,就是要跟齊景好。
那他也可以走了。
但這顯然不是個選擇題。
謝瑉一點點抬起頭,眼睛不再低垂,目光落到蕭綏的臉上,很輕地,像是有所盼望地問:“楚王覺得呢?”m.X520xs.Com
……他是楚王的,委不委屈,楚王說了算。
蕭綏眼中掠過一絲笑意,並未抬頭,道:“我覺得挺委屈的,但也隻能強人所難了,下吧。”
齊景不敢瞪蕭綏,隻能瞪謝瑉。
要是謝瑉說委屈,他還能撒氣,眼下卻是蕭綏說,他哪敢反駁。
屁喜舊,這會兒都替這小倌拿自己出氣了。
謝瑉先前觀了棋局,如今聽到許可,挽起袖子執白子下,並未有絲毫停頓思索。
蕭綏這才抬頭瞧他一眼。
眼前人不像齊景,懶懶散散坐滿凳子,被教訓了才軟蛇一樣爬起繃直,拉成滑稽又戰戰兢兢的一長條,他隻坐了一半不到,背不貼椅靠,腰板直,但不緊繃,肩膀是放鬆的,修長的脖頸自然垂下。
並非故作姿態,因為一日做不成這樣,做成了也像齊景,僵硬突兀。
袖子挽得很高,似是怕累贅的袖口帶掉棋盤上的棋子,毀了棋局,掃了他的雅興。齊景用膳總能不留神將袖子蘸湯裏,髒兮兮的,這人不會。
先前一心二用仔細看了棋局,不然重觀還要費時間。
執子沉吟時,神定而專注,落子幹脆,不優柔寡斷。
而且……棋下得很不錯。
對方看他,他不低頭,但垂眼。
低頭則看不見臉,讓對方自討沒趣多此一舉,或誤以為他沒有那個意思,不垂眼則目的性太強,過於風塵氣,叫對方像個煙花之地的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