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那年,覃肅回國過一次。
“肅哥,來嘛!”齊開電話裏說,“同學們難得聚一次,你露個麵兒啊。”
覃肅:“不去,都不聯係了,沒什麼可聊的。”
齊開說高中同學組織聚會,覃肅在九班隻待了一年,之後去國際班,再之後就出國,幾年都沒回來過。那些曾經的玩伴早已疏遠,齊開找他去同學聚會,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齊開:“怎麼沒什麼可聊的?你別跟人家聊什麼螺旋俯衝,聊聊雪山啊,極光啊這些,大家就感興趣了。”
覃肅住在北歐,加入了一個世界級跳傘隊,每年除了參加一些大型比賽,還會去挑戰無人踏足的山巔峽穀。與前者相比,覃肅更喜歡後者,比賽他可能會不參加,但是朋友找他去“開荒”,他一定去。
所以這些年,他遇到過的極端險境多了,對日常中的活動,就越發提不起興趣。
這事兒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遠了,隻有齊開和石磊知道,其他人他都沒告訴過,而且就算說,別人也不感興趣。
齊開哇啦哇啦在電話裏勸他,讓他多接觸人,別像個社恐似的一天到晚隻琢磨玩命,被念叨得煩了,他便答應去聚會。
聚會當晚,來了許多同學。
“哇!這不是肅哥嗎!肅哥竟然來了!”
“肅哥!好久不見啊!”
“肅哥又帥了啊,嗷,男神!”
大家對覃肅很熱情,拉著他吃飯,喝酒,聊天。
“肅哥,你這是回國發展了,還是單純探親啊?”席間,有個男生問覃肅。
“過幾天就回去。”覃肅禮貌地回答了對方。
大包廂擺了兩桌,他隨意地掃了一眼,大部分人的名字他都叫不出來,但是彼此間都很客氣,跟他視線接觸的同學,都會對他笑笑。
唯有一個男生,長得很白,戴著黑框眼鏡,每當他視線掃過去,男生都低著頭看手機,可他視線轉開,那男生又看他。
倒不是覃肅多在意被人看,隻是那男生的視線跟別人都不一樣,像有溫度似的,燒得他不得不注意到。
吃完飯,眾人又嚷嚷著去ktv。覃肅謹記齊開的提醒,不跟人提跳傘,隻聊歐洲旅行項目,倒也相處得愉快。
去了ktv,大家鬧哄哄地繼續喝酒,外加扯脖子唱歌。覃肅坐了沒一會兒,就受不了魔音貫耳,出門抽煙去了。
“肅啊,”齊開跟著出來,叼著煙在洗手間門口問,“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對象了。”
“你什麼時候成老媽子了?”覃肅平時是不抽煙的,偶爾才會抽一根。
“我是希望有個人管管你,省著你哪天把命玩沒了。”齊開對覃肅的愛好並不理解,但也知道無法阻攔,歎了口氣,道,“晚上挺多女生加你微信啊,沒事聊聊,說不準誰有戲呢。”
“都沒戲。”齊開呼出一口白煙,漫不經心道,“我不喜歡女的。”
“哢嚓!”
手機快門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兩人的聊天,他們尋聲望去,一個人影閃進拐角。
距離不遠,覃肅和齊開一起走了過去。
結果偷拍的人竟然沒走,就站在拐角處。看到覃肅和齊開來了,整個人頓時拘謹起來。
“你……拍我?”覃肅垂眸看向對方。
不是他自戀,主要這些年,偷拍他的人太多了。
那人正是飯桌上總拿視線瞄他的男生,隻不過此時男生低著頭,不安地一直用手搓脖頸,紅暈從臉頰延伸到手腕。
踟躕間,男生突然對他一鞠躬:“對不起!”
覃肅:“?”
“哎呀,楚不凡呀,”齊開從旁解圍道,“想拍照你就大大方方拍,躲什麼啊?我還以為哪個害羞的小姑娘呢。”
可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楚不凡顯得更慌了,竟然原地發抖,腦袋埋得更低。
“算了。”沉默片刻,覃肅道,“楚不凡,是嗎?想加我微信嗎。”
這話讓楚不凡大吃一驚,連害怕都忘了,抬眼看向覃肅:“可、可以嗎?”
覃肅無所謂地笑笑,拿出手機,找出二維碼。
楚不凡誠惶誠恐地急忙去掃,由於太激動,幾次都沒點準。
加完後,楚不凡更是千恩萬謝,好像占了什麼大便宜似的。
覃肅是一點不記得曾經有這麼個同學了,這些年他脾氣沉穩了不少,總被人當麵要聯係方式。他習慣了應付,從來都是當麵加好友,讓人高興一下,回去後再刪,別人也知難而退,不會繼續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