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霖書步伐稍頓,緩緩垂下驟然滾燙的雙目,他嫣然一笑,開口時略為哽咽,“做了什麼好夢呀?夢到我了?”
“夢到你了。”罩銘眼底還是笑意,他揉了揉眼睛,念道:“宇宙孕育有星空,星空環抱著你我,當我打開雙手......”
邱霖書在床邊坐下,勾起唇角接著道:“早已手捧星光。”
“時間很遠,”罩銘看著他,聲音慢慢地,還帶著將醒的黏糊音,“時間很近......”
“我仰望星空,”邱霖書輕輕地道,每和罩銘接起一句,他心中沉重的包袱便落下一分,“便與你相遇……”
這是罩家敏的詩,寫在一個作文本上,被缺草稿本的罩銘無意翻見。
他終於願意提及與罩家敏,邱霖書欣慰地拂手別過他耳畔的發梢,仿佛窺見他的夢境——
高二分班後第一次全班出遊在文化節前,十月金秋。
班會上大家嘰嘰咕咕討論半天,一致決定前往市郊新辟的公園,具體項目包括踏青、燒烤、爬山。
爬山這項班主任舉雙手讚成,他勒令全體同學都必須參加,算是班上的團建活動,鍛煉新班級的凝聚力。
罩銘少年時捉襟見肘,班會上趴著桌子忽然耳尖一抖,聽到不用上課當即接了一個當天上午的兼職,迅速和班主任請了假,說下午到。
班主任囑咐他不要耽誤下午爬山,便由著他去了。
邱霖書:“......”
好在他在開班會之前便說服班主任使用班費為這次班級活動買單,否則罩銘可能幹脆連去也不會去。
那時晴空萬裏,秋天的市郊公園精心打理得很好,放眼而去仍是綠意盎然一片繁華。
邱霖書背著滿滿一兜食物和同學們燒烤、逛花園,拍了很多照片。他們穿過賞區、動物園,邱霖書始終背著那個沉甸甸的背包,試爬第一座山的時候霍町揶揄他這是負重爬山,邱霖書杵著路邊撿到的樹枝彎了彎眼睛,沒多做解釋。
待到登頂,一行人全攤地上喘氣兒。
於是大山登頂目標被改到半山腰的廟裏。
“你倆不是在半山腰那小賣部補給完畢了嗎?”邱霖書護著自己的背包不讓閉難平他們搶食兒,“豬啊!”
“我靠!”閉難平全身的剩餘力氣全用在和邱霖書爭奪書包上,手被邱霖書一通狂扇,“我就要個蛋糕!還是不是兄弟了?!要我還是要蛋糕!”
邱霖書給他倆摁地上了,寧死不屈,“拔劍吧!”
霍町舉著兩隻手陰深深地笑,“嘿嘿嘿......”
邱霖書看他要撓,笑著“臥槽”了聲,實在分身乏術,無奈舉了白旗,“你倆贏了,蛋糕和牛奶給我留下!”
霍町和閉難平笑得賤兮兮的,雙雙抱著書包遠離邱霖書,“得嘞!”
沒了閉難平和霍町的騷擾,邱霖書得以片刻安寧,他閉上眼睛,雙臂枕著後腦勺躺在台階坪上休息。
他也有些喘,這山陡得很,不好爬。看了看時間,還早,距罩銘和他們彙合大概還有一個小時。
山頂上視野開闊,邱霖書衝著山底下喊了一聲,覺得心情舒暢,心胸似乎也如這天地一般開闊,一切都是明朗的。WwWx520xs.com
其他同學聽見他喊,哄笑過後竟也一個接一個效仿。
霍町說:“老爹漲生活費!”
閉難平吃著薯片在旁邊接茬:“爹這兒還有二千!不夠再說啊好大兒!”
霍町大罵,追著閉難平打,整座山都回響著閉難平的得逞的笑聲。
邱霖書又看了眼時間,劃開手機想撥個電話給罩銘,正巧來了個電話。
“霖書啊。”是他遠在國外的奶奶,他坐起來,山上信號不太好,他邊走邊找信號,“奶奶好。”
奶奶在國外有時差,這會兒是晚上,看見自己孫子發了個漂漂亮亮的朋友圈,就打電話來,“乖孫在哪兒玩兒呢?出來走走也好,別跟你爸似的成天埋頭學習,腦子都不靈光咯。”
邱霖書下到半山腰,信號忽然斷了。
他回撥過去,抬眼恰然瞧見叼著一隻燒餅的罩銘打拐角走出來。
他收起手機招呼他,“這兒!”
罩銘走到他旁邊,安安靜靜地啃燒餅,咋咋呼呼的少年人心性在他身上半分都找不著,沉穩得猶如璞玉。
“我們在這兒等著吧,一會兒他們就下來了,老班帶我們去爬那座。”邱霖書看見他起嘴角就下不來,明明也沒什麼可樂的,他扶著仿古的木質護欄指了指對臉那座更高的山,“那山上有座廟,廟裏......”
罩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恢弘壯闊的天地間那座山看起來高聳入雲,邱霖書話說一半沒了,他疑惑地視線投向他。
“廟裏不止一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