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楚是回浮城,但導航路線的目的地卻是鄭瞿徽的酒吧地址。
她習慣了口是心非,隻在四下無人時才偶爾誠實。
奈何一心向北,到最後還是沒能如期而歸。
高速服務區小憩片刻,下腹部忽然斷斷續續地絞痛起來,蔣楚以為是胃病發作,時常都會折騰一次的老毛病了,她有經驗,隻要忍過最疼的那一陣就好了。
偏這一回情況有異,稍有緩解,沒一會兒痛得更厲害了。
她彎著腰縮在駕駛位,疼得煞白了臉,那冷汗像是連串的水幕從額頭落下。
意識清醒的前一秒,蔣楚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服務站被一陣警笛聲劃破了寧靜。
痛得迷迷糊糊的人被抬上了救護車,醫護人員的問答在耳邊越來越遠,她意識虛無地應著,並不清晰。
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蔣楚有一瞬放空,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聲詢問。
“聽得見問話嗎,你的名字叫什麼。”
幹燥的嘴唇輕微蠕動,好半晌蹦出幾個字符:“蔣楚。”
“年齡。”
“二十五。”
“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刻手術,通知家屬過來吧。”
這話傳到耳朵裏,蔣楚沒遲疑地搖了搖頭,“不必麻煩了,我同意做手術。”
那人聽完,訝然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了然,許是見多了故事,久而久之便學會了不探究。
說到底闌尾切除術是個小手術,醫生沒太多為難讓她簽了字。
在局部麻醉前,蔣楚多問了一句:“會留疤嗎。”
見慣了女孩子愛美心切,醫生習以為常地解釋:“微創手術,傷口很小,放心。”
蔣楚了然,轉而又覺得自己問得很蠢,痛得要死還關心留不留疤,笑掉大牙的蠢。
手術進展的很順利,一個小時不到就結束了。
全程蔣楚都很清醒,隻在手術大燈照得刺目時偏了偏頭,她潛意識裏在估算手術的階段性,想分辨那段闌尾是怎麼離開自己的身體,到最後隻覺出被翻弄的麻意。
和鄭瞿徽□□時那種情不自禁的麻不一樣。
很奇怪的,她開始地瘋狂地想念他,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術後住院的第二天,和董運來溝通事務時蔣楚不小心說漏了自己動手術的事。
公事不回,電話未接,她兩天兩夜不見蹤影,其實本就瞞不住。
董運來知道了,冷柔就知道了,劈頭蓋臉一個電話過來,從頭到尾都是教訓。
蔣楚傷口還疼,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最後隻得乖乖聽著。
“我馬上過來。”
電話裏念她還不夠,這麵對麵她哪裏擋得住。
蔣楚自然怕了:“千萬別,我挺好的,醫院這邊設施齊全,還可以訂餐,很方便。”
冷柔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煩她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口吻,轉念又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不去也行,你總得讓我放心,安排個人過去照顧你。”
“不用……”蔣楚覺得自己能行。
“你先別急著推,不合適咱再換,就這麼定了。”
話落,電話應聲而斷,生怕她反悔似的。
蔣楚被抬上救護車的高速站位於嶺南和浮城之間,送到了最近一個三線小城的公立醫院。
距離嶺南五個小時的車程,距離浮城更遠。
鄭瞿徽趕到醫院詢問處時,蔣楚正拖著輸液架緩步在走廊上,四目相對,意外觸動。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頭發軟軟垂著,溫和無害,少了脂粉氣,素麵朝天的臉蛋那雙眼睛就占了一半,這會兒正水汪汪地瞅著他,欲語還休,情緒溢滿。喵喵尒説
從得知她住院到一路驅車趕來,鄭瞿徽壓著心底的火還未發作,隻這一眼,全消了。
“先生,請提供病患姓名。”護士小姐微笑著問道。
邊上人打岔,男人收回了視線,沉聲道:“不用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