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雙讓人感覺溫暖眼睛的人,應、應該不會做出那等事吧?丁元不確定地想。

丁元態度的轉變秋昀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他猜測應是幫了宋三娘的緣故,倒是個憎惡分明的少年。

正欲問他還有沒有事,卻見他盯著自己發呆,便主動找話題:“最近酒肆生意如何?”

“啊?”丁元從恍惚中回神,意識到自己失態,臉頰一熱,低下頭拿起茶碗,掩飾般小抿了一口,才道:“還是老樣子,不過齊爺問過幾次您,還囑托我給您帶話,說、說手上有壇好酒,讓您有時間去找他。”

秋昀點頭:“正巧,我也有話想請你帶給他。”

丁元坐直身體:“您說。”

“不用緊張。”秋昀含笑望著他拘謹的坐姿:“不是什麼要緊事,你跟齊觀說我最近忙得走不開,叫他一月後我家吃酒。”

“好。”丁元說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本就不善言辭,加之他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誤會了‘盛芫’,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否該告辭時,餘光正好掃到腳邊的籃子,連忙道:“那什麼,我聽說平安少爺的兔子壞了,正好我嫂子養了一窩兔子,就捉了兩隻過來。”

兔子?

秋昀放眼望去,看到丁二掀開紅布,露出籃子裏兩隻雪白的兔崽子,想到了什麼,失笑地揉了揉額頭:“平安壞的不是這個兔子,是你上次送給平安的草編動物裏的兔子,他喜歡得愛不釋手,就給玩壞了。”

“是那個啊。”丁元莫名的鬆了口氣:“酒肆沒材料,我隻能用草編。下次我用棕樹的嫩葉再編幾隻給平安少爺送來。”

“你不用這麼客氣,你、你兄長在世時,稱呼我為芫叔,你若是不介意,也可這般稱呼我。”

丁元錯愕地抬起頭,迎上對方包容的目光,薄唇抿成一條縫,手掌下意識捏緊籃子的手提把,掙紮了片刻:“芫、芫叔。”

秋昀含笑點頭,少年還是如之前那般陰鬱,然眸底卻多了幾分對未來生活的堅定與希望。

心中感慨當真是少年真摯,不過隨手驅趕了兩次盛老賴子,便能消除他的警惕心。

他如看晚輩一般:“一直叫你丁二,你可有名諱?”

“有的。”丁元覺得口有點幹,拿起茶碗灌了一口:“我、我叫丁元。上元節的元。”

“丁元?”秋昀眉峰一挑:“咱倆名字倒是重音了,不過我的芫取自中藥裏的芫花。”

芫花。

丁元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點頭示意記住了:“那這兩隻兔子……”

“你拿回去吧。”

丁家什麼情況,秋昀在這裏住了半個月,基本也已經了解了。

簡單來說,就是一貧如洗。

丁家兄弟不是盛家村本地人,是早些年逃難流落到盛家村的。

當時年幼的兄弟倆餓暈在村頭,族長見倆孩子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猜測應是與父母在逃難中走散,心生同情,便留下了兩兄弟。

因著丁大未說父母狀況,族長也不便找人收養,便把盛家隔壁那套無人居住的房屋給了兩兄弟,讓兩兄弟有個落腳之地。

兄弟倆剛開始靠族長接濟,後找族長租了一畝三分地,日子也慢慢過來了。

隻是後來丁大去鎮子尋了酒肆活計,丁大身體養起來了,丁二卻依舊骨瘦如柴。也不知丁大為何這般苛待丁二這個兄弟。

想到這兒,他望著溫順的兩隻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