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很尊敬,隻是聲音越來越小,還將身體側過去背對著蘭瑜。
蘭瑜知道不偷聽的道理,自覺地穿好軍靴,站起身走遠。
遠處有兩隻禿鷲在打架,他興致盎然地看了會兒,繞過休息的士兵們往那方向走去。
二營的兩名隊長站起身想跟在身後,被他抬手阻止了,“你們休息,我隨便逛逛。”
他悠閑地往前走,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土包。
突然間,眼角餘光瞟到那裏似乎有什麼動了下,等停下腳步看去時,卻什麼都沒。
是眼睛花了吧。
他繼續往前走,前方那兩隻大鳥已經發了狂,互相用嘴啄用翅膀拍打,黑色的羽毛散落一地。
他彎腰在地上摸了個石頭,準備將兩隻鳥打開,直起身時瞥到土包後,看到那裏有黑色的物體露出了一角。
好像是一雙軍靴。
“誰在那裏?”蘭瑜問道。
沒有人回答。
是有士兵躲在這做什麼嗎?
他警惕起來,小心地往側麵移動,土包後的情形慢慢呈現在了眼前。
這一幕讓蘭瑜眼睛睜大,瞳孔卻驟然緊縮,一聲驚呼差點出口。
地上躺著幾具穿著軍裝的屍體,皮肉已經沒了,隻剩下白森森的骨架,還有幾隻禿鷲圍著啄食殘餘的血肉。
他終於知道那兩隻禿鷲為什麼爭搶打架了,緊張地揪住自己衣襟,下意識後退幾步,轉身就要喊人來。
這時,他感覺到身邊又動了一下。
他這次速度很快地看去,捕捉到了那詭異的一幕。
土包前的空氣出現扭曲,像是隔了層升騰的水蒸氣,又像是水麵被投下了一顆石子,蕩起層層波紋。
接著,慢慢凸顯出一個透明的形體來。
蘭瑜驚愕地看著,一時忘了反應,直到那透明形體突然現形,化為一隻巨大的節肢昆蟲。
這蟲足足有一頭牛犢大,生著堅硬漆黑的長橢圓形翅翼,六條手臂粗的腿彎折著,布滿鋼針一樣的倒刺。
它的形態活像一隻蟑螂,隻是頭部還披散著著長長的毛發。
嘴邊的觸須顫動著,兩顆碗大的晶體狀眼球一瞬不瞬地看著蘭瑜,再撲了撲翅翼,發出沙沙的響聲。
蘭瑜隻覺得這一刻全身血液都在逆流,心髒停止跳動,每顆細胞都在爆裂。
身體仿佛變得不是自己的,靈魂已經死去,隻剩下一具空空的皮囊。
他這輩子怕的東西很多,但最怕的就是蟑螂,更別說超出想象之外那麼大的蟑螂。
他想張嘴喊人,嗓子卻隻發出來兩聲低促的氣音。
那隻大蟲子在顯出形的同時,就飛撲了上來。
它腹部下的花紋和口器裏牽著黏液的尖齒,都展露在蘭瑜放大的瞳孔中。
在蟲子接近的刹那,他腦子一片空白。隻憑著本能帶動僵硬的手腳,左手一把揪住它頭部的毛發往下扯,右手對著那張蟲臉狠狠撓去。
直到手指接觸到堅硬冰冷的外殼,他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屬於K的本能被激活,瞬間向後飛躍翻騰。
這下潛力爆發,他往後飛躍出數米,在空中扯過肩上的離子槍。
落地的同時,對準前方扣動扳機。
一名警察舉著擴音器不停警示,可隻有他麵朝著哪方向,哪裏的人群才會蠕動下,緊接著又湧上前。喵喵尒説
“媽的,裏麵怎麼樣了?我都喊了幾個小時,嗓子都沙了。”警察放下擴音器問身邊的人。
“沒有進展,幾十名人質都在頂層,身上綁著炸彈。凶徒守著唯一的入口,誰敢上去他就把炸彈引爆。”
人群裏突然傳來一聲哭嚎:“長官,請你們救救我女兒,她還在裏麵沒有出來。”
一名婦女哭著往這邊撲,被維持秩序的警察攔住了。
焦躁的氣氛蔓延開來,其他人也紛紛大聲,“警察先生,你們到底行不行啊?都幾個小時了,什麼動靜也沒有。”
“是啊,不行的話就通知軍隊,讓K上校來嘛。”
“K上校不行的,他會將凶徒人質一起殺光。”
“凶徒興許還能留幾個人質,K上校來了的話,那就難說了……”
幾名警察聽到這些議論,互相遞了個眼神。
一人以拳抵嘴,小聲道:“警署已經請求軍部,派黑桃K來了。”
“我操!”
那警察又說:“不過軍部下了命令,不準他傷害一個人質。”
“你覺得他會聽?”
“那不然呢?還有其他辦法?隻求他少發點瘋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廈裏仍然沒有動靜,令人倍感煎熬。
人群裏時不時爆發一陣哭嚎,那都是人質的親屬,很快就被其他人扶走。
大腹便便的警長站在警車旁,和犯罪專家正激烈地商討,對講機不停發出聲響,情況看上去非常嚴峻。
警長在頭發稀疏的腦門上抹了把汗水,正想問軍部的人還有多久才到,就聽到遠處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
長街盡頭,一輛軍用越野飛馳而來,停在了長長的人流外。
“上校,路被看熱鬧的人堵死了,咱們下車擠過去吧。”
按了長長的幾聲喇叭也沒轍後,孔飛無奈地轉頭問後座的蘭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