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告訴我你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可後來他家富裕之後就再也沒有先前那麼親密了。我記得你還說過:‘貧賤之間不可忘,或許他做到了。但我們這些卑微而貧困的小人物卻不敢賒求什麼高貴的友誼,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就永遠沒有什麼共同語言。’”難為五月怎麼把我說的每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幼時嬉戲時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但是再沒有當初相親相愛的心境,想到這些我感到特悲哀和無奈。
“你卻說是我主動放棄了劉朝,全都是因為我強烈的自卑。”說到這裏我心裏有點亂,隻好放慢語速,緩緩的道:“記得我上高中時有句最喜歡的古文,叫做:君挑擔,我騎馬,他日相見為君下。後麵還有半句我卻已經忘記了,但是這種苟富貴、勿相忘的情感卻銘刻在心裏。但事實上那隻是一種桃花源似的渴望,現實的差距很快就把情感拉大,我隻是提前將自己的腳從泥濘中拔了出來而已。”盡管我想不明白五月為什麼會問我這個的問題的,但我卻堅定的將我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即使可能就此失去一位好妹妹,我也決不後悔。
“如果將來盟哥成為第二個劉朝,你會不會也這樣疏遠他呢?!”五月逼視著我的雙眼,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登時愣在了那裏,頭腦象是短路了一樣一片空白。過了好久回過神來,和五月那雙明亮而清澈的眸子對視了片刻,我最終落荒而逃,因為她那灼灼的眼神令我無地自容。
“假如將來真有那麼一天,我會的。”沉默了很久之後,我終於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隻是因為我對任何人都不放心,我害怕背叛,所以隻好選擇自己先逃跑。”我冷冷的回答,心裏卻很麻木。我似乎看見自己的靈魂在黑暗中流血,而凶手卻是卑劣的自我。
“你自私……!”晶瑩的淚水沿著五月的白皙而精致的麵孔流淌下來,濺落在火紅色的羽絨服上,如同一滴滴灼熱的鮮血。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衝出門去,跑的沒有了蹤影。
發現她並沒有在自己的房間,我有點慌神,盡管辛集比周圍其他的縣市都要太平一些,但這並不表明就沒有流氓地痞。她一13歲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我還真怕她有個好歹,連家門都沒有鎖上就匆匆忙忙跑出去找。
其實五月能去的地方並不多,但我害怕她會一氣之下跑去找其他的網友,急匆匆的跑到公路上攔住一輛輛公共汽車和出租車,然後問售票員或者司機是不是見過一個穿紅羽絨服的漂亮女孩,結果得到的答案不是沒有就是一頓臭罵。我都懶得再和他們計較,隻是機械的攔車。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四周的氣溫也逐漸變冷,我對五月的擔心也變的更加強烈。在寬闊的公路上躑躅,看著過往的車輛我甚至想到假如魔鬼把五月找來給我,我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生命給它。有這樣的念頭倒不是因為我有多麼高尚,隻怪五月永遠都是個令人揪心的可憐女孩,倒黴的是我不可救藥的把她當成了嫁走的妹妹。
暮色四合時,一無收獲的我晃悠到了村裏北頭的老房子周圍,信步拐進了黑漆漆的胡同中,卻發現大門虛掩著。衝進院子我才發現屋門敞開,五月蜷曲在我們組裝的汽車裏已經睡熟了。她恬靜卻有些憂愁的麵容如同千斤巨錘般撞擊在我的心靈上,不知道我的淚水忽然就爭氣的淌了下來。確實她說的沒錯,我是自私,隻是為了自己不受傷害而絲毫不會去顧及其他人的感受。
我輕輕拉開車門時五月,咱們回家吧!”我在她冰涼的耳朵邊柔和的哀求,說著把她摟入懷中抱了出來,她睜睜眼睛卻沒有說話,往我懷裏緊緊靠了靠就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