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節最早的打工者(2 / 3)

有時外村裏放電影,聽到消息後,七八裏地,也跑去看,不過那是年輕人,三五成群搭著伴一路跑去。有一次王家莊演電影,占地哥仨還有本村地幾個小活伴,一起去看,散場時候人多走散了,怎麼也找不到二弟占房,可把幾個人急壞了,敢緊回家告訴娘,爹不在家,娘去找本家叔叔、堂兄弟十幾個人,兩個人一撥兒,往不同方向找,整整找了一宿,半前晌時在一片莊稼地裏找到他,娘又氣又心痛,“你去那了,怎麼不知道跟著哥哥他們”“電影散了我找不到哥哥他們,就跟著一群人後麵走,到了村裏怎麼也找不到家,轉了一圈兒想問個人也沒有,我想肯定是走錯了,不是咱們村,就往村外走,誰知道越走越遠”占房委屈的說,走了一宿,連累帶害怕,你想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黑夜裏一個人在大野地裏,也找不著路,就在莊稼地裏東一頭西一頭的亂轉,有一次還差一點沒走進井裏去。像一匹蒙著頭的野馬,找不見路也看不到光亮,夜裏沒有別的鳥叫,隻有夜貓子的怪叫聲,貓頭鷹分季節的不同,它的叫聲也不同,占房從來就沒有聽到過這種可怕的聲音,以為是什麼怪物,嚇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身上一陣陣地冒著冷汗,回來以後就意識模糊倒頭就睡.

看來病的很重,迷迷糊糊地三天了還不見好轉,娘也不上工了,成天守著、叫著“占房醒醒啊,不要嚇唬娘”叔叔聽說了來家裏,看到占房病成這樣,叫了半天也沒有動靜,“嫂子,這孩子老是昏睡怕是嚇著了,得趕緊找醫生看看”在哪個年代生病了,小病去村裏的衛生院拿一點藥,病重的時候,才去縣裏的大醫院,大多數人還是用些偏方,或是找中醫喝點中藥。眼看著好的希望不大,兒女們伺候些時日,也算是盡了孝心。人總是要死的,遲早都是都那麼回事。農村人都這麼想。

自己的丈夫不在家,隻有靠小叔子來幫忙。叔叔去生產隊借了大車,拉上娘倆,去縣醫院,醫生檢查一個遍也沒有查出什麼病來,娘仔細的給醫生描述了得病的原因,醫生大概知道了問題所在,開了些安神鎮靜的藥品,並囑咐說:“回去把藥吃了,好好的讓他睡一覺,這些藥讓他天天按時吃,小孩好的快。”

李雙祿是個手藝很好家傳木匠,每年去大城市裏給人家打家具,李占地家幾代人開棺材鋪為生。到他老爺爺那輩。買賣做的風生水起,誰能想到一場大活燒了個精光。把個萬貫家產燒的隻剩下一把木炭,把土地賣出去換了三間土屋。老爺子也從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壞事變成了好事。正應了那句話,“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解放後評成份時被評為下中農。李雙祿從火車站出來,在出站口有服務員把守,看到背鋪蓋卷兒的人,欄住就問“同誌從那裏來”老李掏出車票,雙手遞給人家,認真地看了看,“來什麼”老李趕緊拿出證明信,滿臉堆笑的說“您看這是證明信”出去幹活必需得有證明信,它能證明你的個人身份。

老李背著行李,往城裏邊走去,不管多遠都是這樣,從來不坐公交車,可以省下2毛錢,那可以買四個大燒餅夠吃一天了。這時從對麵走了一位中年婦女,“老李今年怎麼來晚了”“張姐你好哇,今年天氣暖和的早,把自留地種上才出來”“是老婆舍不得讓你出來吧”老李笑了笑,沒說話徑直往自己租的涼房走去,(過去的宿舍樓都有涼房,可以存放蔬菜和雜物,現在的老舊小區還能看見它們的身影)心裏想、是啊、每年出門都是這樣,老婆拖著不想讓走,多留一天也好,反正家裏有幹不完的活兒,她也有找不完的借口。結婚十幾年來,在家的時間算起來,也超不過一年。老李想起來就有點傷心,轉念又一想,咱是農村人,為了這一家子的生活過的好點,不出來掙錢光靠生產隊那點收入,三個兒子拿什麼給他們娶媳婦。不能跟城裏人比,人家老子上班退休了有退休的錢,兒子接班還能具續掙錢。況且住的房子是廠子裏發的,等兒女結婚廠子裏再給一套。

在農村不要說給房子,就是孩子多,要一塊兒地,自己花錢蓋房子,那也要給村裏的幹部送禮,而切送的少了也不管用。“老李,你還沒有去派出所登記吧”“沒有呢,這不剛下火車,一會就去”問話的人40來歲,是這片兒宿舍的居委員會管理員,人們都叫她張姐,張姐對人很熱情,大事小情地都愛管,張姐兩口子原先都在廠裏上班,因為工作成績突出,提成幹部,張姐的丈夫,去區裏當一個副主任,順便也把老婆安排在居委會工作。張姐政治覺悟高,對外來人員看的很緊,就怕有壞人混進來。不過對老李另眼看待,一來老李手藝好脾氣也好,在這兒幹了七八年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兩人從第一次見麵,好象上輩子就認識,張姐有事沒事就來老李這叨嘮一會,有時還會給他送點吃的,關係走的很近,老李的好多活兒都是張姐攬回來地。但是,始終不敢讓他去家裏,不是因為他是農村人,瞧不起他,因為不敢,怕人說閑話。人言可畏,能吧人說死,而且幹部的作風問題,是大事。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糊塗,而耽誤了大好的前程。

給私人做家具不象在工地幹活,生意必須得自己攬,要有過硬的手藝,讓用戶挑不出來毛病,自然就會幫著你宣傳,活兒也就幹不完。小麥成熟的時候,得回家十來天。在河北中部芒種過後,三四天就開始收割了。那時不但沒有收割機,也不準用鐮刀割,是用手把小麥連根拔起來,這是自打種小麥開始,就延續至今的收割方式。太陽出來以前,要把今天這片地全部拔完,太陽一曬容易讓麥粒掉下來。這是傳統,不能改變。為了搶收搶種,生產隊會按人口的多少、把麥田分下去,人多自然也就拔的多。拔麥子確實是個力氣活兒,光靠占地和他娘完成不了六口人的任務。所以芒種過一兩天,老李不得不停下手頭的活計。

當地有個奇特的現象,芒種過三天拔麥子,四五天就全部收完,而且是一邊收割、一邊打場晾曬,一邊種秋季的莊稼,象玉米、花生、紅薯,天氣熱,在芒種以後的幾天裏都是刮南風。白居易的《觀刈麥》中的兩句詩: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南風不光是吹來了暑氣,還吹來了雨。所以種下去的種子一兩天就長出嫩苗,等芒種過十來天左右,便進入雨季,連陰雨天天下,而且是晚上下,白天晴。重要的是一定要在這七八天裏,把小麥收完、曬幹。莊稼苗出來三四寸高,正需要雨水的滋潤,所以就有了搶收搶種的三夏行動。而在收秋時可以不用回來幫忙,秋收秋種的時間長,(秋收秋種是指收秋季的莊稼,種冬小麥)各種莊稼成熟的時間不一,最多要20天到一個月才能完成。不是集中收割,生產隊也分任務到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