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養他真正目的正是如此。
張龍心中一陣發緊,有些明白柳桑田為何不顧一切,將楊家洗錢殺人的事,當場揭露出來。
她是引火燒身,也是在為楊滄海鋪陳一條生的希望之路。
隻有她生下了孩子,楊家的注意力,才會從楊滄海身上轉移。
而同時,楊滄海心髒病突發,這讓楊家徹底相信,楊滄海已經對他們不能構成威脅。
失去價值的楊滄海,必定會被忽略。
那為什麼楊滄海,此刻要找眼科大夫?
這裏是市中心醫院的分院,眼科大夫不在本區,本想著打個電話讓人來就行了,轉念一想,還是自己親自去請。
入夜。
剛做做完一台手術下班的眼科大夫,容大夫,被一輛小車接走。
進到病房裏,容大夫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楊滄海。
此時的楊滄海看起來很疲憊,但交流起來沒有問題。
楊滄海平靜的說:“大夫,請取下我的左眼。”
容大夫查看過楊滄海的左眼:“你左眼沒有發炎,為什麼要取下來?”
楊滄海:“我想換一隻。”
容大夫愣住:“這個,需要特別定製,一時半會沒有合適的。”
楊滄海:“先用別的代替著吧,我現在一定要取下來。”
容大夫搖頭:“這……不行,我要先做一些檢查,再說,你之前的病史我不清楚。”
楊滄海轉向張龍:“你跟大夫說,現在取。”
張龍一聽,眼角跳了跳,心中一動,隻是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楊滄海堅持取下左眼,應該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
容醫生說:“站在醫生的角度,我不建議在沒有合適義眼的替代品時,取下。”
張龍俯下身體,臉貼到楊滄海的嘴邊,低聲說:“到底為什麼要取下義眼?你不要再搞什麼花樣!”
楊滄海嘴角揚了一下,在他耳邊微如蚊蟲的哼出兩個字。
張龍神色一滯,慢慢讓開身體,盯著楊滄海左眼看了一會,突然,他轉身對醫生說:“容大夫,馬上取出病人的義眼。”
聲音不容置疑。
容大夫還想說什麼。
張龍直接掏出證件,亮在他的眼前:“出了事,我負責。”
-
四小時後。
已近淩晨。
柳桑田坐在輪椅上,被護士小姐推到嬰兒室門口,隔著玻璃往裏麵看。
護士指了指裏麵:“第三排,第二個,那個頭很深很黑的男孩,就是你兒子。”
柳桑田看了一會,“我兒子長得紅皮老鼠一樣。”
護士:“嬰兒皮膚太嫩,是這樣的。”
柳桑田;“眼睛好嗎?”
護士看著她,“眼睛發育要等上幾個月,現在看東西並不是太清楚。”
柳桑田:“什麼??”
護士:“嬰兒都這樣。”
柳桑田內心長呼了一口氣,暗想楊滄海的眼睛不是天生缺失,是因為意外受傷,她也是的,怎麼想著去問眼睛的事,要是讓楊滄海知道,估計得不高興。
她轉而說:“心髒好嗎?”
護士瞪眼看她,大約沒有見過樣的媽,心道,別是產生抑鬱吧。
她小心翼翼的說:“是個健康的小寶寶。你不是因為剝腹沒有母乳喂養嗎?所以才放在這裏幾天。”
柳桑田想了想點頭:“這裏安全嗎?”
護士一笑:“安全,你看警察天天在這呢。”
柳桑田看到張龍正往她這邊走,點頭:“那多放幾天吧。我不急。”
護士:“……”
這跟之前為生孩子,不顧一切時的感覺有些天差地別。
這是肚子“卸貨”後,秒回單身狀態嗎?
呃……有點不太理解。
張龍底下目光看著柳桑田:“我送你回病房吧。”
柳桑田遲疑的看著電梯的門口。
她從護士那打聽到,楊滄海住在頂樓。
加護病房,單人間。
她想去看他。
可她知道,不能去。
“好。”她輕輕的歎息著,把身體的重量往椅背上輕靠上去。
柳桑田被張龍推著往前走,路過電梯時,電梯的門開了。
她的病房電梯很遠,她吸了一口氣,看著裏麵的人出來。
“想去透透風嗎?”張龍問。
“好。”柳桑田愣了一下答。
電梯的門關上,她看到他按下了數字“七”,她的眼底一閃,默默看著往上變化的數字。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她被快速的推出來。
過了兩道門,直接進入了重症監護區。
她的心跳加快。
是不是楊滄海出事了?
她回頭,想問,又不敢問。
裏麵還有一道門,有兩名警察荷槍實彈的站在那裏。
她一驚,瞪眼看向張龍。
那兩人見有人來,馬上警覺的看過來。
張龍出示證件。
“她是?”一名警察問。
“證人。”張龍說。
“證人?”警察搖頭,“沒有上級許可,她不能進。”
“我馬上請示。”
張龍轉身去打電話,柳桑田坐在輪椅上,手上的藍標,被另一個警察拍了照,他們在核實她的身份。
不是不讓進嗎?為什麼還要查她的身份?
好在,她一向遵紀守法,不怕查。
張龍再回來時,把手機交給了其中一名警察。
很快,警察的態度變得恭敬起來,隻聽到他應了一幾聲:“好的,我核實過了……馬上放行……”
柳桑田被推進了重症室內,與想像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有病床,但病床上沒有人。
有儀器,但儀器是關閉著的。
這裏,沒有病人。
隻有幾名穿著白衣,卻不像拯救生命的大夫。
他們看起來更像麵對屍體的法醫。
圍在一張桌前,對著一個塊凸起的白布,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麼。
柳桑田喉嚨裏哽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她被推到他們的麵前,一位臉上蒙著口罩的白衣男看向她。
張龍說:“她是柳桑田。”
白衣男沉默了一會:“這個涉及……”
張龍:“她是楊滄海的妻子,我相信,楊滄海無論如何不會拿她開玩笑。”
白衣男歎了一聲:“義眼的開啟裝置是用的指紋開鎖,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他用的左手設定還是右手設定。”
張龍看向柳桑田:“你覺得他會用你的哪隻手?”
用她的指紋當成義眼的開鎖密碼,她沒有想到。
但剛剛他們說到了義眼,為什麼要把義眼打開?
裏麵藏了什麼秘密?
“義眼?你說……楊滄海的左眼?”她失聲問。
“這隻義眼,”白衣男揭開白布,下麵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球狀物,黑色的瞳孔嵌在白色的體中,瞳孔的正中央,散發著奇異的光。“這是一個微型的攝像裝置,開啟後有攝像功能。我想,楊滄海應該是用這隻義眼,存了一些視頻資料。”
柳桑田猛然想起,桐城華陽辦公室裏的秘室,那裏麵有一麵監控牆,裏麵的有很多公司的機秘。
自從他們離開後,那裏就被楊子權牢牢控製住。
怪不得楊子權做事時,總是在把他們逼到絕境後,又會留一線,原來他是怕萬一做絕了,真的會遭到反撲。
這相關的事情一件件串起,柳桑田不得不對楊滄海又有了新認識,貓有九條命,他的確是屬貓的。
他為自己留下了最後的殺手鐧——義眼。
任憑誰都不會猜測到,他會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記錄下楊家洗錢的黑幕。
現在他交出這個,隻等能開啟義眼的人。
她看了看自己十根手指,很自然的翹起右手的中指,拿酒精棉消毒後,伸向義眼的上方。
白衣男有一絲緊張,馬看去看連接在電腦上的畫麵。
隻要開啟,那義眼就會有反應。
三秒後,電腦閃過一片白光,裏麵是楊滄海的影像,看角度是自拍,一臂的距離,把他的胸以上拍入了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