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台手術足足進行了七個小時,沈聞淼將縫合交給住院醫師後走出了手術室,脫掉染了血的手術服。
一個兩個的沒一個能省心,這病房裏還有個找不著人可能正在哭鼻子的小姑娘。沈聞淼換了身衣服,準備去看看自己這不讓人省心的閨女。
顧蔚可能會消失的事情她是五天前聽顧蔚本人親口說的,當日他提了些東西來家裏拜訪順便把何乃馨母親的事托付給了沈聞淼。
期間他沒透露出什麼不好的意思,是沈聞淼猜了十之八九才提到的。顧蔚當時告訴沈聞淼:如果有朝一日他消失不見,希望叔叔阿姨可以好好陪著寧橙,最好能在娛樂圈外再給她找一份工作。
沈聞淼隨後就谘詢了正在進行這方麵課題研究的朋友,其中科學道理二人足足聊了四五小時。沈聞淼甚至搬出家裏的白板,單手推演計算公式。道理複雜,可結論頗為簡單,根據熱力學第一定律,寧橙屬於憑空出現的能量,這勢必要做償還。
用更為不講道理的封建迷信說,和老天借命,哪有不還的道理。隻是這債,顧蔚替她還了。
“媽!”
沈聞淼推開病房門,就看到滿地的一片狼藉,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寶貝女兒異想天開的能力遺傳了誰,為什麼會翻東西找一個大活人。
“顧蔚他就消失了,他就晃了晃,像遊戲出了巨大bug,直接消失在我麵前。”寧橙半跪在床上,手比劃著。
“那你在這幹嘛?”沈聞淼撿起地上的枕巾套扔給她“套上,走到哪拆到哪。”
“我在找我的紙條,說不定就已經發生過呢,我肯定給自己寫了些什麼?媽,你不是說你有個同學研究這個嗎,有她的電話嗎,你問問她,我的顧蔚去哪了。”
“別找了,他一時半會的回不來。”
其實寧橙能感覺到顧蔚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因為他們之間某種特殊聯係的感覺像一根拉滿的弓弦,“砰”一聲,斷了。回彈到寧橙身上,抽得心肝都跟著疼。
“那他去了哪?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寧橙仰頭滿臉期待的看著沈聞淼,期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她此時像剛喝完苦澀中藥正期待糖果的小女孩,眼神中都閃著滅不掉的光。
沈聞淼握住女兒的手“我現在不知道他去哪了,這可能是種無規則的能量波動造成時空穿越,當然也可能存在著某種規則。”
她接著說:“他可能去了某個時空,某個平行空間,或者某個當今科學未研究過地方。但我會幫你把他找回來的。”
“真的嗎?”
“真的,他把你還給我們了,我們當然要把他也還給愛他的人。”
整個病房就她們母女二人,一人披頭散發滿臉淚痕半跪在雜亂的被子上,另一人拉著她的手麵容平靜。
寧橙她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了,當初為什麼能那麼毅然決然的離開?委屈,不快,抑鬱,是不是當初她再求助一次醫生,再同身邊人說兩句話這些都不會發生。
父母也不用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顧蔚更不會因為她而消失不見。喵喵尒説
“你別太難過,媽媽是醫生,我懂,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生病了,這不是你的錯。”沈聞淼依舊格外講究的取了未開封的手帕紙替她拭淚。
“我和你爸應該早點發現,帶你去醫院。”
“我去了,我有醫生,我去了好多次,但是……他們就是不放過我。”
寧橙想起那段至暗的歲月裏,無數不知名字的人隔著屏幕對她口誅筆伐。
他們不譴責給自己下藥的人,卻罵自己不知廉恥被拍了那樣的照片。他們憑著一段殘缺不清的錄像,認定自己是那種混跡酒場,壓迫弱小的太妹。
有人天生就是當編劇的料,還給自己編出來狗血青春大電影:高中混夜店,男女關係混亂,因為韓儷動了自己男朋友所以特意安排了一個自己在社會上認的老總去折騰她,最終將人活活逼死,事發之後老總甚至從局裏將自己帶了出來,還抹掉了有關事件的所有記錄,韓儷家人甚至上訴無果。
你哪來那麼多的聽說,又從何處冒出來這麼多的業內人士。
隻說兩句風言風語,編幾段不靠譜故事的都算是高素質人才,公司前台某周都能收到寄給自己的驚嚇大禮包,刀,破碎的娃娃,看似外表正常卻裝著攝像頭的玩偶。
哪怕躲在家這個堅不可破的壁壘裏不出來,門縫也會被塞各類物品,好的壞的各類皆有,甚至曾經有人在紙條上用血寫到“想將你做成洋娃娃永久藏入陳列櫃中”
寧橙猶能想起當時那份恐懼,她將自己反鎖於臥室中,捂著被子,全身冒汗卻還是在無法抑製發抖。
她不怕天不怕地二十餘年,要錢有錢要才有才,奉行著“老娘最優秀”原則自信爆表,人生開了綠燈似得坦坦蕩蕩,卻被這早已畸形的圈子擊打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