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半個月後,蓬萊謝家的九姑娘,一頂小轎,抬進了東宮。
謝九是齊王妃嫡親的幼妹,也是謝家最受寵的幺女,便是做妾,也比別人來的尊貴些,太子妃親自安排的處所,賜封謝良娣,比正三品。
太子跟齊王,未來天子的唯二人選,都跟謝家結了姻親。
一門二貴婿,一時間,蓬萊謝家的清貴名頭,被摘的幹幹淨淨,還有紅眼的背後大罵謝家虛偽,假清高了幾輩子了,得了個機會就是十成十的握住。
氣的謝家隱居已久的老太爺都出山了,三百裏加急,把謝家老爺等一眾,召回了蓬萊。
大有一副兒女姻緣與家族無幹的陣勢。
太子從喜房出來的第二天,太子妃大著肚子吃了謝良娣的奉茶,和善的寬慰她,有什麼事隻管來講,自有她給做主。
自周家倒台後,東宮的妾室漸多,可能得太子妃吃茶親見的,唯謝良娣一人。
謝良娣出身書香世家,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子香鑫的書卷氣,與別的女子自是不同。
太子愛她新奇,不免寵幸的多些,連著小半個月,都在謝良娣房裏宿下。
而謝良娣初嚐雨露,雖是個妾室,嫁的卻是日後最尊貴的人,夫君對她寵愛有加,正宮太子妃也是個好相與的。
她不免心情舒暢,怡悅不自勝,整日裏對誰都多三分笑意。
齊王妃長她些年歲,謝家父兄回了蓬萊,謝良娣能說心裏話的,也隻有齊王妃了。姐妹兩個嫁的夫君雖不睦,但到底是親姊妹,她得空去到齊王府,阿姐還是阿姐,姐夫還是姐夫。
一切都好像是她未出閣的時候那般。
有人得寵就有人嫉妒,謝良娣的歡喜隻維係了月餘。
一日在去齊王府的路上,謝良娣突然發瘋,眼神迷離,一個勁兒的手舞足蹈,幾欲跳車而去,得虧有同行嬤嬤攔著,才護她平安。
趕回東宮的時候,她神誌已然不大清楚,身子一抽一抽地痙攣著,眼白翻起,進氣兒沒有出氣兒多。
“風癇之象?”太子妃挺著大肚子,由貼身嬤嬤攙扶著皺眉問道。
劉太醫點頭應道:“火炎風動,陰陽紊亂,確是風癇之象。”話音一轉,“隻是……”
“隻是什麼?”太子妃皺眉追問。
劉太醫斂眉垂首:“隻是謝良娣她……已有身孕。”
風癇是能夠母子相傳的症狀,若是在民間,有風癇之象的女子,在發病期間是不薦坐孕生子的。
隻是,這謝良娣肚子裏,懷的可是皇孫!
大陳皇室子嗣單薄,誰不知道當今聖上對皇嗣的看重,那齊王正是因為齊王妃有孕,才得以晉封。東宮太子妃也因有了身孕,也免了被娘家牽連。
就連皇孫秦承教,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都多的聖寵。
這種情況下,誰敢提議打掉謝良娣肚子裏的皇嗣!
“哪兒來的身孕,東宮有孕者,唯太子妃一人已。”太子打屋外進來,冷冰冰的嗬斥一句。
劉太醫震驚一頓,被太子的怒氣嚇到,“那謝良娣……”沒有主子親口示下,他就算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也不敢對那孩子下藥啊。
太子瞪他:“打掉一個本就沒有的孩子,你還怯懦?”
他納謝氏,不過是為了持平謝家,日後他與齊王正麵對峙的時候,謝家的一門清貴,還能繼續做他們的清貴,不必幫他,也不能幫了老六。
至於孩子?多得是女人排隊,求著給他生。況且他嫡子聽話懂事,父皇甚是欣慰。
太子妃雖沒了娘家依仗,好在肚子爭氣,又是個知進退的。皇孫裏麵有齊王府的一個傻子就夠了,東宮不需要爭這份丟人。
謝良娣在屋子裏漸漸蘇醒,聽身旁的小丫鬟說她犯了風癇,又說她有了身孕。
風癇這事她滿是不解,謝家祖輩追溯,都沒聽說有誰得過此病,她幼時也不曾有過這類征兆,怎麼進了東宮就得上了呢?
但懷上身孕這個消息,她還是高興的。
她愛慕太子,雖然隻是一個多月的相處,但是她的夫君高大威武,博學多識,又端正儒雅,與她心中向往過無數次,能相守一生的意中人,完全不謀而合。
能夠給太子生下子嗣,她開心的不能再開心了。
可是這份喜悅還沒來得及同他分享,就迎來了他的一句“東宮有孕者,唯太子妃一人已。”
再後麵的言語,她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朝夕相處,恩愛有加,都是謊言,皆是荒唐。
往日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太子心中,唯太子妃一人而已。
她乖乖吃下了太子端來的良藥,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她的夫君,溫和中夾了一絲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