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立在原地,氣得怔怔的,半身發麻,一時險些挪不開腳。待回過身繼續走時,臉上猶有氣憤憤的神色。鮑滿在一旁,忙安撫道:
“施貴人雖不是親生,也是施將軍府的獨苗。那溫將軍家也是一般富貴。兩個富貴之家一同嬌養長大,自是驕縱得不像個樣子了。”
皇帝冷冷道:“朕自登大寶以來,也有數載,就從未見過如此放肆任性之輩,半分規矩都不懂得。皇後亦是高官顯爵之女,當初傾家舍業隨朕舉事,從未有半分怨言。皇貴妃向有才女之名,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依舊為朕洗手作羹湯。朕偶然駕臨,離去時偶一回頭,無不見皇貴妃默立靜候,非得不見了朕的背影,才悵然回屋……”
鮑滿低聲應著,心下卻有些不屑:皇帝顯見是忘了,皇後雖說是高官之女,民間卻一直有傳,她實乃其母與一醫官私通所生,冒戈氏之姓而已。皇貴妃確有才名不假,所作詩詞卻無一書商願意付梓,最後仰仗皇帝之名才傳揚天下。
皇帝卻由此觸動情腸,想著確有些日子不曾見過皇貴妃了,此時她又隨侍在行宮中,不妨去見她一見。於是吩咐了鮑滿一句,眾人便往皇貴妃住處而去。
往皇貴妃住處,要經過一段織錦回廊,皇帝令其餘侍奉之人在後,自己帶了鮑滿在前。走了不上幾步,忽然一瞥眼,卻讓他看見一個美人,隔著廊,在那綠紗窗下立著。隻見她一搦柳腰,斜嚲著香肩,皇帝見此背影,心下已經暗暗喝了聲彩。又見她鬆鬆挽著一窩頭發,上麵壓著一朵大紅芙蓉花,露出白玉似的脖子來,不由得定住了心神,隻想著一個背影便如此銷魂,還不知正麵該是如何美豔。他滿心想著那美人快快轉過身來,誰知她卻肆意放刁,稍一轉身,露出的半邊香腮,全叫一捧芙蓉花擋了個正著,還是見不得真容。
鮑滿察言觀色,早見到了皇帝的癡迷。他早一揮手,其餘人等見皇帝看住了,都知趣地悄悄退去,隻留了鮑滿一人在皇帝身邊伺候。皇帝便向著美人身邊走去。隻是這回廊做得精巧曲折,看著近在咫尺,卻被一道雕欄擋住了,不得近前,可望而不可及。
皇帝暗想,自己登臨大寶也有幾個年頭,有不少妃嬪終日賞玩著。或嬌小,或豐腴,或苗條,或薄施脂粉,或濃妝豔抹,見過許多美人,卻還從未見過此等絕色。想來是自己該死,竟不知後宮中還有如此美豔之人,不知不覺中,他那一縷魂便被絆住了。
正在他神魂搖蕩之時,那美人卻像是瞧見有人偷窺一般,把脖子一縮,羞得低了頭,一轉身和驚鴻一般,往廊子那頭走去。皇帝正想要招手喚她,忽又想到,此處乃是行宮,為著君臣同樂之意,不若京城宮闈森嚴。隨侍妃嬪多有借機召見家人,或相熟命婦的。倘若她是某妃的親戚倒還好辦,若是哪個臣下之妻,自己卻要大大出個洋相,因此不敢冒昧相召。但如要狠狠心丟開手走去,卻又舍不得。再看腰肢軟款,淩波微步,彷如輕雲出岫,又不由得愛到了心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