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陸宣正色道,“整件事到此為止。回家!”
孫齊光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背上書包去車棚取自行車。
“這小玩意兒能裝下我不?”陸宣看向小小的後座,十分懷疑他能否容納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
孫齊光的目光落在他細得可一臂環住的腰身和玲瓏手腕上,答:“別人可能不行,哥你一定可以。上來吧。”
正當陸宣準備試一試的時候,一個女生斜刺裏闖進來,目光大膽又羞澀:“孫齊光同學,我可以和你單獨說兩句話嘛?”
陸宣懂了,周圍人也懂,發出起哄聲。
孫齊光微皺著眉頭:“抱歉同學,我有點急事……”他不自覺偏頭看向車後座的陸宣,看他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讓他更煩躁了。
“他不急。”陸宣代他回答,搡了孫齊光一把。“去吧去吧,哥等你。”
孫齊光深深看了陸宣一眼,跟著女生去了角落處。
不過頃刻,回來了。陸宣看他臉色如常,又去瞅方才女生的表現,長發擋住臉,一時也不好判斷好事成沒成。
“那女生其實也挺好看的。”在路上,陸宣試探說,“你就一點動心也沒?”
孫齊光不語,陸宣繼續絮叨:“其實高中時候談戀愛,是最好的時間。也不用考慮對方的家庭、地位和其他亂七八糟那點事,看對眼兩手一拍,成了。等考大學呢,感情深就奔著一個方向努力……齊光,齊光?你有沒有聽我說?”
孫齊光猛地拉住刹車,陸宣撞到少年挺括的背上。“像你一樣,到大學釣了個金龜婿?”
陸宣腦袋嗡的一聲,貓被踩了一把尾巴一樣站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孫齊光語氣殘忍,“高中找個女朋友,好在大學再另找個男人。葷素搭配,也沒什麼遺憾了。”
“啪!”
陸宣愣愣看著自己發紅的手掌,孫齊光也看著他,眼眶紅著,左臉上的巴掌印子也紅起來。
“你!”陸宣嘴唇痙攣著,半天也吐不出一字來。
該辯解什麼,我不是“陸宣”?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他心中的悲哀不知是該對誰的,亂麻一樣。
暮色四合,橙紅的暮光降落在瀝青路上。他撞開孫齊光的肩膀,兩人在丁字道口分道揚鑣。
良久。孫齊光觸碰自己的臉頰,剛才他哥那一下是下了狠手。他苦笑著搖頭,騎車回家了。
開門後,油煙味撲麵而來。在一片蒸氣騰騰中,陸宣維持著端盤子的動作,兩人在視線相對時都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這戲劇化的一幕很快就被家長裏短衝散了。
孫叔難得準點下班,忽略掉陸宣和孫齊光的零互動,一家人也算其樂融融吃了頓晚飯。
*
陸宣又被魘住了。
動動手指,他想抬手碰碰對方的臉頰,告訴他別哭了。
但他為何而哭呢?
好像是我快要死了。陸宣恍恍惚惚意識到。
“別哭了。”陸宣從嗓子裏挖出聲音,“我愛你。”
這話就這麼被輕易說出來了。
哦對了,我愛他呀。
可是,“你是誰?”
抱著他的人沒有說話,他的淚滴砸到他的眼角,好像那就是回答。
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周圍霧氣彌散,對方緊抱著他的胳膊也越來越虛幻。
陸宣忘記他是一個將死的人,或者說求生之欲讓他死抓住對方的小臂。他喃喃道:“你別走,你別走……”你走了我真的會死的!
陸宣醒過來。
當噩夢的力量足以將人帶至現世時,那往往是一瞬間的。就比如現在,陸宣是在一秒不到的時間清醒的。
有鼻息灑在他的額發間。
陸宣悚然一驚,一把推開對方。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陸宣的眼睛因不敢置信而睜大:“齊光?”
孫齊光低著頭。月光昏暗,陸宣打量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陸宣意識到什麼,他緩緩道:“你怎麼不會自己房間去?回去。”㊣ωWW.メ伍2⓪メS.С○м҈
“哥你別裝傻了。”孫齊光還有閑情找了把椅子安頓下來,“你覺得我為什麼來你房間。”
陸宣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他此刻也越看得清孫齊光臉上的神情。
“因為我想親你。”
“我們都是男人,也都喜歡男人。哥為什麼不和我試試?”
“他很有錢吧。”孫齊光說,“我也會很有錢的,你跟我好不好?我對你比他對你會好上千倍。”
靜默,一片靜默。
陸宣因過分震驚使得他的反問像耳語一樣:“你在胡說什麼?我們是兄弟啊。”
“兄弟。”孫齊光琢磨著這兩個字,“親上加親不更好嗎。”
這憤怒像火山一樣,噴薄著直衝陸宣的天靈蓋。多日來被劇情桎梏的不自由,每日擺脫不去的噩美夢膠質,還有他不願承認的感情動搖,讓他此刻被燒去理智。砰的一聲,拳頭砸在了孫齊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