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背景中,四處是紅燈與酒瓶反射的五彩淋漓的光。畫質並不清晰,能看出拍攝者匆忙拍下的痕跡,照片中兩個主人公擁抱在一起,一個正湊上前抬頭索吻,而另一個微垂下頭,是接受的樣子。
即便隻有一麵之緣,也能認出正是陸宣與李清和二人。
陸宣心裏一咯噔,腦中瘋狂倉鼠尖叫:【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絕對沒做出對不起老江的事兒啊!!!】
【淡定,】係統已放棄升官發財的進取心,【這是你穿過來之前拍的,那時候‘陸宣’想勾引李清和來著。】
所以呢,所以我該怎麼解釋?此“陸宣”非彼陸宣,我們隻不過是長得像而已?
【你看在座各位都是智障嗎?】
陸宣趕緊偏頭去看自家老攻的反應。沒反應。
除了攥自己手腕攥得生疼外。
【我要死了,明年的今天別忘了給我上香。】
【你本來就快要死了。】係統愜意地撥起算盤,【說起來李清和也是個狼滅,為真愛不惜自毀清白,嘖嘖嘖。】
工具人姑姑姑父默默豎起背景板,看他們的樣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那個,”江休複在一片死寂中發話了,“長得和陸宣還挺像。”
江嘉和李清和同時頓住動作,江嘉一失手,打碎了手邊的瓷盤,發出清脆的一響。
李清和回頭,眼中隱隱有紅血絲:“就是……陸宣。還望小叔不要橫刀奪愛。”
江休複冷笑一聲,正欲說話,被一聲河東獅吼淹沒。
“混賬!”這一聲可謂氣沉丹田氣勢如虎,整個大廳成風卷雲殘之勢,“你,你……你怎麼帶這麼個玩意回來!”說完老爺子便氣力不支一般,立時厥了過去。
餐廳亂成一鍋粥,管家撲過去扶住老人,李氏夫妻端茶倒水,還有一眾人等打電話叫救護車。隻有江休複,攥住陸宣的手腕,直到一圈紅痕,像是代表監|禁的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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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光閃爍,在每個人蒼白又疲倦的臉上刻下狼狽的陰影。醫院走廊腳步聲回蕩擊落,無數雙腿交叉走動,無數個人竊竊私語。
陸宣一路沉默,跟隨江休複坐在ICU外的鐵皮座椅上,兩人十指緊扣,汗液浸透了彼此的手掌。
“江休複……”陸宣小聲問他,“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就躺在我身上好了。”
“嗯?”江休複好像沒聽清,往日深邃的眼睛爬上紅蜘蛛一樣的血絲。他搖搖頭:“你累嗎?我叫他們送你去酒店歇一晚。”
“不用。”陸宣凝視著江休複,從他眼睫垂下的弧度到鋒利的下顎線,從脖頸到肩頭,無一處不透露著疲倦。“我陪你。”
江休複扯扯嘴角,摟住陸宣,輕拍他的背,強迫他在他懷裏睡一覺。陸宣心大的很,在這種雲朵一樣的撫慰中迷糊了一小會。
夢中光怪陸離,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他醒來時,正午陽光正射眼皮,陸宣捂住眼適應了一會光線。這才注意到江休複正睡在他身旁,長腿委屈一樣彎曲著直到床腳,襯衣起了不少褶皺,劍眉斜入鬢角,整個人看起來很不安,又帶些急躁。
陸宣想起身,才發現手腕仍被江休複攥著,看來是扯不斷。
陸宣低頭看著兩人手腕相連,似有紅線纏繞一般。他撥弄了兩下江休複的手表,對方立馬動動身,另一隻手臂精確地攬住陸宣的腰,整個人壓了下來。
“你乖點,”江休複沒睜開眼,“讓我省心睡一會。”
然而這必定是不能了。門板敲出叩叩聲,是管家的聲音:“江先生,老爺子醒了。”
江休複睜眼,從床上翻身下來,匆匆穿上鞋,回頭看陸宣沒有動靜,有些詫異地問:“宣宣?”
陸宣猶豫:“你先過去吧,老爺子……估計不想看到我。”
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想橫生枝節,何況病者為大。江休複和江老頭鬥了一輩子,最後還是要輸在對手動不動厥過去的體質上。江休複彎腰捧住陸宣的兩頰,兩人額頭相抵。㊣ωWW.メ伍2⓪メS.С○м҈
“對不起。”江休複喟歎道。
“行了快去吧。”其實說到底,這次病房之旅還是“陸宣”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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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龍馬精神,剛下手術台,立馬端著茶缸翻小報了。聽著門把哢嚓一聲,報紙一抖擻,茶氣悠悠氤氳,江休複的眉眼便朦朧在一團霧氣中。
江家大少難得伏低做小,支上桌子,擺放碗筷,順手給老頭子連京劇都點上了。咿咿呀呀的聲調傳過來,病房裏倒是難得的安寧祥和。
老頭子冷哼一聲,隻道:“原先你法定年齡一到,我盼著你娶個名門淑女,後來我想你有個好人家的姑娘就行;磋磨了這麼些年,我就盼著你身邊有個女的就行,後來我又妥協,男的我都看下眼去了。你這給我鬧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