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第 70 章(1 / 2)

“勾銷。”

這是個很好的下午,是一天中一個很好的高潮。陸宣像完成一樁大事一樣深深陷進柔軟的靠背椅,看著亞哈斯搖鈴,吩咐他們端走茶具。他眼巴巴地看著那一盤盤小碟子上的可頌,眼裏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怨念。

這是一個適合交心的下午,靠墊的柔軟足以讓陸宣毫無防備地將他最大的秘密貢獻出來——比如,獻祭。

“你沒什麼想問的嗎,閣下?”

“有一個,”書房主人摁住他的手腕,戲謔地調笑:“你還沒吃飽嗎,我的殿下?”

陸宣抬起眼,正好撞上對方投過來的專注視線,帶著灼燒的力度感,就像之前那個纏繞著葡萄藤的注視。他微微側過頭,有些逃避這樣的視線,有點明白為什麼玫瑰公爵會引起全帝國的女人的瘋狂了。他

正襟危坐:“不,我很飽。”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亞哈斯說,“你總有想要的東西,而我又怎麼會拒絕你呢?”

亞哈斯的話帶著濃濃的暗示性,陸宣皺起眉頭,他怎麼會如此篤定我有想要的東西呢?

作為艾利安,他想要的東西太多了,安東尼的生命、自己的自由……可要獲得這些,他又需要付出什麼?

陸宣想到劇情書中的亞哈斯,那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物。我真的……可以信任他嗎?

*

陸宣離開書房的時候已接近黃昏了,夕陽浸入水平線以下,遠方是群樹山一樣起伏的陰影。天氣已不似白天那樣悶熱,反而有微風滑過,帶來大雨前的潮濕。

西雅正在門口等著他,腳尖一下一下敲著牆。

“西雅,”陸宣詫異,露出微笑,“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衝了過來:“殿下,騎士有信要我及時轉交給您!”

陸宣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從她手中接過信紙。

這封信十分不符合騎士的性格,信的邊角整齊割裂,沒有像往常一樣帶著鐵鏽或油漬。更誇張的是封口處有暗紅的火漆封印,這簡直太不“巴茲兒”了,但明明白白的刻印又宣告他確是巴茲兒無疑。

陸宣撕開火漆。

但他讀完開頭,他再也讀不下去了。

一個個字母如同扭曲的蝌蚪一樣,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眼眶裏。醒目的字跡倒映在陸宣的瞳孔中,他拚不出完整的字來。

直到有溫度覆在他的手背上,他聽到有人問,聲音像遠在天邊。他聽不清。

“安東尼,”陸宣甚至不知道他怎麼說出這句話的,“他入獄了。”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位睿智的老人被投入陰暗潮濕的地牢的樣子。

“不,不對。”說完他自己否定了,“亞哈斯已經答應我明天就能見到安東尼了,那他怎麼會……”

他頓住了。安東尼的入獄,並不意外著會麵的無能為力。以對方的能量,將安東尼放出兩天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然後呢?在短暫的相聚後,這位老人會重新投入暗無天日的大牢中,等待命運的鍘刀落到他幹癟的後頸上?

他是因為我。陸宣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如果不是盜竊白晝之眼,甚至將這枚戒指作為籌碼,他本該無事的。這位老人因為對神的祭品有了不該有的憐憫與親情,讓他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他是因為我。

他是因為我。

“別說了!”陸宣吼道,旁邊西雅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他才發現那是他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不,不。”陸宣搖著頭,轉身向後跑去,好似前麵有什麼鬼魅魍魎。

他很快跑到了花園中,周圍的人都目光奇特,顯然不理解他這副癲狂的樣子。陸宣的身邊出現了真空層,但他恍若未見。不如說他感謝他們的這份謹慎。繼續向前跑去,那是奧羅拉公爵的大門。隻要穿過那道門——

“艾利安!”

西雅衝過來,一把拽住了他。陸宣躲閃不及,一下子摜到地上,公爵府中整潔到沒有樹枝與草葉的石子路上粗糙不平,一下子磨傷了他的掌心。但過多的腎上腺素讓他沒了痛感,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西雅的呼吸,氣喘如牛。

“你瘋了!”這是西雅頭一次不再用敬語,在災難麵前反而顯出一種女性特有的韌性出來。“主教為了你的安全讓你待在這裏,你卻想著出去送死!”

她身後的眾人目光灼灼,無數雙眼睛恍若幽冥鬼火。

西雅咬著牙,低聲在他耳邊說:“教皇會拿你獻祭的——隻要你一走出奧羅拉公爵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