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時,楚牧已是到了冀州太嶽山腳下的一處茅屋內。
同時,通過一路上的裝昏偷聽,楚牧也大致了解了如今的狀況。
道脈大戰自三個月之前開始,在三個月前三脈道首於昆侖山一會時,上清道首突然出手,將其餘兩脈的道首悉數困入誅仙劍陣之中。
其後,大量上清道脈之人自黃海走水路,通過神州主要水道通天河,一直往西去,直撲昆侖山方向。
不過在雍州邊境,玉清、太清兩大道脈及時反映,將上清弟子攔截在雍州、冀州邊境。
他們在呂梁山、狐岐山、龍門山、梁山布置陣勢,連成一片接天光幕,同時讓雲中城停駐在梁山南方,靠近於華山地帶,隨時支援四山防線和梁州、豫州方向。
三個月來,三大道脈便在雍州周圍血戰不休,似楚牧先前所在的地點,便在呂梁山附近。
順帶著,楚牧也大致了解了自己這具身體的一些信息,同時也回想起了此身——蕭忘情——他是何許人也。
蕭忘情是個青史留名的人物,至少在最近的三百年間,上清道脈之人應該無人不知蕭忘情。
道脈大戰之後,上清十道之一的天劍閣也如玉鼎宗一般一蹶不振,但比起有閑心內鬥的玉清道脈來,戰敗者上清道脈想要恢複生息,無疑更加困難,所以唯有團結,才能保證道脈不至於沒落。
從原本的沿海地帶遠渡海外,與海外三島十洲的原住民搏殺,站穩根基。
蕭忘情便是在上清道脈於海外搏殺之時,漸漸崛起的。
從無甚名氣到名震東海,從一個小小的弟子一路前進,直到成為天劍閣閣主,成為享譽天下的“東海劍宗”。世人都說玉清的玉玄,上清的蕭忘情,光看這比對,就可知此人的含金量了。
不過現在還遠到蕭忘情崛起的時候。要是沒有楚牧的參與,蕭忘情應該是勉強支撐到天劍閣的援兵抵達,重傷脫身,然後也不知是傷勢過重沒能參與後續激戰,還是依然沒能出頭,他在這場道脈大戰之中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蛻凡武者。
一直到上清道脈戰敗遠渡海外,蕭忘情才漸漸崛起。
楚牧運轉真氣,依靠著這身體刻入本能的習慣,洞悉功法運轉,知悉功體。
‘這真身···據我所知,蕭忘情走的是自創真身的路子,他的截天劍體和師尊的禦宇真身並稱當世兩大劍道真身,但現在看來,蕭忘情的真身看起來普普通通,無甚出奇的。’
楚牧能感到這就是平平無奇的一種劍體,不管是劍意還是劍氣,都不算強,雖是蛻凡八變,但在同境界弟子之中並不算出彩。
他甚至於,就連上清道脈最廣為人知的四大劍經都不曾修煉,體內全無楚牧熟悉的那種殺伐劍意。
‘唯一的特殊,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熟悉感,一種刻入骨髓的本能。’
楚牧抓起放在身邊的破劍,從稻草堆上起身,橫劍一揮,劍勢去盡之時微微一轉,一道清風驟起,在茅草屋中輕輕旋繞。
青萍劍法。
上清道脈各派都可修煉,且是最為基礎的劍法。
蕭忘情唯一的特殊,便是對這門劍法領悟甚深,深刻到哪怕失去了記憶,這具身體也能順從本能使出他人修煉百年都難及的“青萍劍法”。
“風起於青萍之末······”
楚牧順從這股本能,於狹小的茅草屋中施展劍法,步伐在方寸之地挪移,劍鋒飄忽流轉,如同行氣境的武者一般僅僅是單純施展劍法,而不曾使用真氣,更不曾引動靈氣。
劍影轉圜於鬥室,劍光雖紛,卻不曾觸及小屋分毫,展現出卓絕的造詣。
但隨著劍法施展,楚牧卻是察覺到自身的劍意亦是隨其所動,誅、戮、陷、絕四道劍意竟是齊齊附著在這禁紋消散的破劍上,隨著劍鋒舞動,漸漸散發出虛無的氣象。
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侵淫溪穀,盛怒於土囊之口,緣太山之阿,舞於鬆柏之下,飄忽淜滂,激颶熛怒。耾耾雷聲,回穴錯迕,蹶石伐木,梢殺林莽。
風從地上產生出來,開始時先在青萍草頭上輕輕飛旋,最後會成為勁猛彪悍的大風,即至最終,浩浩蕩蕩,摧平天地。
“令萬物消亡,致生靈歸虛。”
楚牧驟然一頓,劍影突消,但清風未停,而是向四方擴散。
這剛剛搭建好不久的茅草屋就在清風拂過之際,如一堆塵土,驟然飄散,露出外部風景。
“‘青萍劍法’的真意,在於引導,將小風引導成大風,將微不足道的一線可能引導成必定結果,也可能將一切引導至消亡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