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煙站在聞人淵身旁,看過四下無人後,輕按著他的肩膀:“你且坐下調息。”
聞人淵不知她要做什麼,但還是依她所言,背靠密林間一株三五人才能合抱的古樟木,在草地上盤腿坐下,借機閉目養神。
顏煙打定主意,將玉笛輕靠在唇邊,徐徐送氣,以內力控製著聲音。
一曲聞人淵從來不曾聽過,極盡悠揚婉轉之意的樂聲從玉笛中溢出,流入他的耳中。
他隨著這樂曲節奏舒緩調養吐息,訝異地發現原本在體內那股混亂的濁氣,在這笛曲中被慢慢地理清,重新聚入丹田。周身各處筋脈也仿佛受到溫養,不再阻塞,竟有一股說不出的舒暢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玉笛嫋嫋飄出最後的餘音,一曲終了。
顏煙顯出幾分疲態,長籲一口氣,跟著盤坐在聞人淵身前,閉目幾輪吐納後,臉色才有所好轉。
“這曲子是?”聞人淵大約是猜到了某種可能。
顏煙睜開眼,看他已無礙,笑道:“這便是那魂曲中的‘安魂’一篇,用自身內力催發,可助人調息平氣,歸納丹田,對治療內傷有所裨益。”
“我算是明白為何武林人士會對這曲譜如此趨之若鶩了。”聞人淵歎道,“你覺得如何?”
顏煙以前就說過,演奏魂曲所消耗的內力頗多,因此她不敢隨意施展,沒想到今日為了助他治療這並不算嚴重的內傷,冒著危險吹奏了這“安魂”。
“真氣略有空虛,不過算不得什麼大事。”顏煙自行檢查了一番,“反正我不會什麼武功,全仰仗你保護,能治好你就行。”
“那些人是怎麼找到你的?”聞人淵這才能放心地去思考之前的事。
“畫卷。”顏煙以手遮嘴,打了個哈欠,覺得倦了,“我出城到那草棚後不久,那三人跟著到了,其中那位……是叫林廣?他拿了張畫卷展開看過,上麵有我的描影。之後他們就向我索要曲譜,還好你及時趕到。”
“那幾人應該是羅常賢或者羅有全叫來的幫手。羅有全此前所做的那些畫像,皆是為了方便找你。”聞人淵是親耳聽羅音織說過這事,加上顏煙後續補充,此時不難猜到這些畫像的用途,“那林廣倒是說羅有全不想傷你性命。”喵喵尒説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是壞。”顏煙有些生氣,“還說什麼哥哥妹妹的,分明就是想要曲譜。不過他當初見我的時候,卻讓我不要與羅常賢見麵,一直想不明白為何。”
“或是另有所圖,我也不明白。”聞人淵同樣猜想不到對方用意,若說是為了索要曲譜,卻又有些在保護顏煙的意思,“以前血盟調查禦刀門時,從羅有全身上著手過,但他像是個一無所知的。今日看來,他是對這些已然知情……”
顏煙感到倦意陣陣湧來,越想越迷糊:“這是為何?”
“若羅常賢那日未死,將這些事都說與他。”聞人淵看她犯困,邊說邊伸手將她帶往自己身邊,“那他知道後才接替羅常賢將這些事繼續下去,也是說得通的。”
“羅常賢沒死?”顏煙看著他的側臉,混沌的思緒突然清醒些許,在想明白後續發生的一些事時,又因困頓而撐不住地閉上眼。
聞人淵看著她心安理得地靠向他的肩膀,含笑道:“湊合著先睡會兒吧,等天亮我們直接去醫仙穀,義樂城的客棧等送完信再回。”
若是各自行事他還算能輕鬆應付,但如今幾個門派的高手糾集一處,他孤立無援難以成事,不如先去醫仙穀送信,也好召集些人手來一並解決。
那客棧的文掌櫃是血盟的人,知他有事在身,若一直未見他回去,便會向血盟的其他人報信,多了份保障。
“好。”顏煙安心地倚在他肩頭,輕聲應道。
聞人淵背靠古木調整著坐姿,讓她能睡得舒服些。
顏煙那舒緩安穩的呼吸灑在他的脖子上,鼻間被來自她身上的獨有清香掃過,像極了初見她時那若隱若現的空穀幽蘭的芬芳,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
反正現下並無旁人,顏煙又睡著了,他很是誠實地紅了臉。
“真是個妖女。”聞人淵發出微不可聞的低喃。
兩人在密林中躲藏著挨至天色將明時分,月亮早就落下,負責警戒而一夜未睡的聞人淵忽然聽到從山腰下傳來說話聲,忙將顏煙拍醒。
顏煙迷迷糊糊地想問怎麼回事,卻被他捂住了嘴。
他朝顏煙比了個手勢,讓她一起往林間看去。
有不少人在向他們所在的方位逐漸靠近,密林的枝葉中透出火光,恐怕是羅有全等人帶著門下弟子前來搜山尋人了。
聞人淵身邊跟著顏煙,不願再與他們糾纏,便準備往樹林深處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