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光大亮、外界氣溫也稍有升高時,容湘和崔泓夫妻道別,騎著他們贈予的馬離開了靖遠府,沿著修得平整寬闊的官道向西南而去。
但她並沒有真的返回洛都,而是走遠了後,將馬兒點暈收入空間,再次禦劍朝西邊飛去。
自她離開洛都至今才過了大半個月,離她允諾的一月之期還有數天,反正已經出來了,她想去西北看看。
於是,容湘禦劍兩日多,又從東北飛到了涼州上空,在姚常王府所在的城池避了人落下。
此時正值晚間,濃重的夜色形成了極佳的掩護,她換了身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衣,蒙了頭臉小心潛近姚常王府。
過人的耳力,讓她在潛行的過程中,聽到了下麵巡邏的人低聲說著吃喝嫖賭等沒啥營養的話,偶爾夾雜一些與慶國戰事的議論,零零星星倒也讓她了解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忽然,容湘看到前麵有道身影如她般,悄無聲息跳到了姚常的王府,正靈敏地避開守衛的士兵往裏深入。
她頓了頓,停在不遠處的一處屋脊上,眼神複雜地俯視那個順利潛入的人影。
鳳凰?他怎會在此?何時離開了洛都?
容湘心中疑惑重重,這黑燈瞎火的,能認出人是因為對方的靈力波動極其熟悉,哪怕他包得再嚴實,這一點是騙不了人的。
她略一想,亦跟在後麵悄然靠近。
這一路就見前麵潛入的牧榮淳如入無人之境,熟門熟路躲開護衛和下人,直奔這府中的一處牢房而去。
容湘不遠不近跟著,始終沒有跟丟,隻是難免奇怪他孤身來此幹什麼?
剛靠近牢房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暴喝:“宋曉,你還不肯說出你的主子是誰?”
伴隨著這質問而響起的,是接連幾聲鞭子打到皮肉的聲音,顯然,裏麵的人在用刑了。
“殿下,咳,您……為,為何不信遠安?這些年……遠安自問,問盡心盡力,殿下您、您怎麼、麼就不……信呢?”氣弱的聲音回道,儼然受傷所致。
容湘聽到這話時停住了,露出來的眼睛瞬間冷冽,甚至漫上了殺氣。
宋曉被發現了?還被抓住用刑了?
幸好她來了這一趟,否則豈不是過些天隻能得到他的死訊?
“是本王疏忽大意了,竟不知你一直在對外傳信?說,收信的人是誰?扶兼,還是女帝?或者景國?”質問的聲音拔高,語氣充滿了痛恨之意。
“殿下,遠安一心為您,您、您如何,如何就不信呢?”宋曉語帶痛心道。
裏麵一片寂靜,良久傳來鎖鏈碰撞的聲音,接著就聽方才質問的那人放軟了語氣,帶著歉意響起:“遠安,你怎樣?疼麼?非是我不信你,可那馴養的鷹,以及你房中搜出的雲紋紙……你讓我如何是好?”
“殿下身在此位,謹慎些是應該的,遠安……遠安能理解殿下的難處。”宋曉被從刑架上放下來,傷痕累累坐在牢房鋪了點枯草的地麵上,垂眸輕輕一歎,一副“萬分理解又難免難過”的模樣。
“你……唉!”問話的人極為糾結地歎了一聲,有些氣急、有些矛盾地拂袖離開。
未幾,藏在暗處的容湘就看到這處監牢裏走出來一個身形魁梧、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恰和先前她命人以素描手法畫的姚常畫像對上號。
姚常擰緊了眉頭,一副憂心忡忡又十分煩躁的模樣,給看守的士兵交代了兩句就大步流星離開了。
黑暗中,無論是先一步到的牧榮淳,還是後一步到的容湘,剛準備進去時就看到又有一道人影飛快衝向了那監牢大門。
“大公子。”看守的士兵看清來人,紛紛行禮叫人。
“免禮,我父皇走了?”
“是,大公子。”
“宋先生如何了?”
“受了些皮外傷,大單於逼問了幾句,又打了一通,此時宋……宋先生應該在休息。”
“那我進去看看。”這來的人正是姚常的長子姚昕,他從袖筒裏掏出幾個小布包,給這些士兵挨個發了一個,之後告了聲罪,腳步匆匆衝進了監牢。
容湘和牧榮淳默契地靜靜等候,很快就聽到了裏麵依稀傳來的說話聲,雖比方才低弱了些,倒也還能聽明白在說什麼。
姚昕:“先生,您怎麼樣?傷得重嗎?這些藥……您拿著,多少用一些,免得傷勢惡化。”
宋曉:“大公子有心了,您趕緊回去吧,若被殿下發現定會震怒的,對您對殿下都不好。”
姚昕語帶哽咽:“先生是我的啟蒙恩師,您身陷囹圄,身為弟子又豈能置身事外?”
“多謝大公子援手,您這些天已經做得夠多了,遠安……感激不盡!”
容湘揣著手手藏在黑暗中,忍不住暗道:莫非姚常這歹竹還出了個好筍?聽宋曉這語氣,還挺欣賞人家的,否則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先生,救不出您,我……我枉為這什麼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