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遠客(1 / 3)

長安城,新的一天。

已是深秋時節,樹葉落了滿地,天氣涼了,坊市間的包子攤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汽來,看著讓人幾分垂涎。

市井打鬧的小孩子,編著時興的歌謠,唱著督鑒司“斬妖除魔”的故事,而街邊的茶館裏,說書先生今日又換了新本,讓看客聽得連茶都忘了喝。

“卻說那督鑒司的瞿司長,一身武藝,生生突出了包圍,將那靖平王謀反的證據給帶了回來,可誰知,刺客劍上竟然帶毒!”

那說書先生“啪”一下收了折扇,刻意賣了個關子。

底下聽著的富貴公子扔上一小錠銀子來,大呼:“後來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其他人自然連忙跟著催促。

這時那說書先生才是一笑:“那劍毒性烈,瞿司長強撐著回了長安,卻是再不能撐下去了。好在!”

這時他又是一停,底下的人自然又是砸銀子催促。

那說書先生見了收獲頗豐,這才不緊不慢地道:“好在這北境仍有布局,瞿司長走時,留了一步好棋,正是咱們如今督鑒司的司長梁遠州!要說這梁司長,可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怎麼說?”底下有人問。

那說書先生喝了口茶,方道:“這梁司長一人在北境,不僅將靖平王朔門關一案查得水落石出,更是讓當年密而不提的端王府一事重新浮出水麵。”

見到眾人期待的目光,那說書先生微微一笑:“欲知後事如何,明日此時,諸位來此,我們接著再說!”

那醒木將桌一拍,店小二便殷勤地上前來討要賞銀,隻是看客們正聽到精彩處,見今日沒了,不覺罵罵咧咧地才走出店去。

這小茶館裏不引人注意的一個方桌前,坐著的兩人卻是並沒有怎麼動。

也不知是不是其中一人帶了刀,那小二眼神瞅到到那邊去,卻終究沒敢上前。

方桌前,葉卓言看著意猶未盡的看客們一邊議論一邊往茶館外走,唇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來。

他在府內修養了月餘,不想第一次出門就遇到這樣的趣事。雖說今日出來本就存了幾分了解這件事的意思,可當真聽見事情從旁人口中說出來,究竟不太一樣。

“是聖上的意思,不想令老王爺仍舊背負謀反那件事,所以特意命人做了這樣的話本。”梁遠州瞧見他的表情,開口道。

葉卓言似乎猜到了什麼:“他是不是沒有讓人提龔太後的事情?”

他已經不再叫那個女人皇祖母了,梁遠州看著他,想起曾經入宮時見他去慈安宮的樣子,隻覺心內又如鈍刀子劃過了似的。

被最相信的人背叛,他也曾經曆過——

從朔門關走出來之前,他從父親和靖平軍的叔伯口中聽到的靖平王,是整個大周都傾佩的戰神。

“她畢竟曾經是太後,如今既已薨逝,這種事情,自然不必再被百姓知曉。”

“那是皇室的醜聞。”葉卓言笑著,可卻是滿眼涼薄。

那畢竟是太後娘娘,是聖上的生母,甚至也是他父王的母親,倘若真將事情的所有真相公之於眾,那無疑是讓整個皇室成為百姓們飯後的談資。

葉致是個謹慎的帝王,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卓言,在百姓們眼中,這件事隻能終於江之湧。”

梁遠州抬手,覆在他冰涼的手上。

葉卓言終於抬起頭看向他:“我隻是覺得我很可笑。”

“你已經很勇敢了。”

葉卓言搖頭:“我以為的,長安城裏唯一在意我的人,竟然是一手把我父王母妃送進大牢的人,而我以為的仇人,竟是救了我的人,這聽起來不好笑嗎?”

“每個人都會有看不見的角落,你能把真相查出來,就已經很厲害了。”

葉卓言笑了一下,人散去後的茶館隻剩夏零星幾個還在喝茶的客人。

他的笑,在那繁華散場之後的落寞裏,顯得越發孤獨。

梁遠州不由攥了攥他的手:“冷嗎?”

這一回葉卓言沒有遲疑,他點了點頭。

“要不要回去?”

他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