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他俯下身摸著這樹的截麵,不知為何,兩行清淚卻從他的臉頰處緩緩流下。
而在冷月的手,觸上那段朽木的時候,湖麵突然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一陣高過一陣的風浪席卷而來。
早就經曆過這樣陣勢的半池靜水與淺遊相互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互相牽住了手。
“啊!”
到底是年齡小,梨渦捂著嘴,極力控製著情緒,還是發出了一聲顫抖的叫聲。
洛春一把摟過梨渦,霸氣的很。
落寞的守護、硯天則神色複雜的看著洛春跟梨渦,心中默念:“這小子泡妞有一手……”
正如半池靜水與淺遊所料,他們被巨浪席卷,黑暗籠罩。
而黑暗消散以後,眾人便到了一個場景。
初入他人記憶中的幾人,還有些不適。想要張嘴問些什麼,淺遊卻神色淡淡的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是一處有些荒涼的平地,不遠處,多摩湖正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光芒。
冷月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臉上的清淚終是順著臉頰滴落到了地上。
半池靜水一直覺得,一個男人,流血不流淚才是他們應該做的。但此刻,她見到冷月的淚,卻覺得莫名的百味陳雜。
她移開了目光,看向荒地中,坐在大石頭上聊天的兩人——正是當年的芬朵以及,青年時期,尚未白頭的冷月。
眾人看看黑發的冷月,又看看白發的冷月,似乎明白了什麼。
芬朵正背對著他們,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得到聲音:“……冷哥哥,你對我說實話,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冷月的聲音帶了幾分慌亂:“芬兒,你怎麼這麼問……我,我真的是為了母親求藥……”
芬朵轉過身,似乎不想再看到冷月。這一轉身,也讓眾人清晰的看到,芬朵那柔美青春的臉上,大大的眼睛裏噙滿了眼淚。
她低聲道:“昨晚,我都看到了……你潛入了大祭司平日待的帳篷……”
白發的冷月渾身一震,失神的喊出:“芬兒……”
他的聲音,與場景中黑發冷月的聲音混在了一處。
隻是黑發冷月的聲音中,尚帶了幾分慌亂,而身為冷月城城主的白發冷月聲音中,卻包含了太多太多複雜的情感。
懊悔、心痛、絕望……
“我真的是為了母親求藥。”場景中的黑發冷月緊張的解釋道,“但有一點我不該瞞你……”
芬朵含滿眼淚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冷哥哥,你瞞了我什麼?”
黑發冷月緊張的結結巴巴道:“我,我出海,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人魚……”
芬朵正背對著黑發冷月,黑發冷月自然是看不出芬朵在聽到“人魚”兩個字時的震驚與僵持。
黑發冷月似是為了挽回戀人的心,他急急忙忙道:“是真的。我母親……我母親病入膏肓,我們那的國師說,唯有天山雪蓮與人魚王的心頭血,才能救我母親一命……”
人魚在素來的傳說中,有著活死人,醫白骨的功效。聽說隻要喝下了人魚的血,便能長命百歲。
黑發冷月尚不知背對著他的芬朵已是淚流滿麵,他在芬朵背後,雙手放在芬朵的肩上,聲音暗啞,顯然也是極為難受的:“我……我自小父親便死了,母親極為辛苦的把我拉扯大。我剛有了些成績,想讓母親與我享享清福,母親卻為了救我,被異國度的黑巫師詛咒了……隻有天山雪蓮與人魚王的心頭血能救她!我沒有辦法,隻有出海尋找……”
黑發冷月的聲音變得極為落寞:“但直到今日,我仍沒有半分人魚王的消息……我聽說你們族裏記載有人魚王的消息,所以我便……”
芬朵抹了一把眼淚,臉上換上了一副笑容:“所以,所以你之前才纏著我,要學習我們多摩的語言跟文字……我還以為你是打算留在這裏……冷哥哥,以前那些話,你都是騙我的嗎?”
芬朵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讓半池靜水看得心酸不已。
白發冷月已是心痛不能自抑,他上前幾步,想去觸碰芬朵的臉,為她拭去眼淚,卻發現,他的手,毫無阻攔的穿過了芬朵的臉。
白發冷月僵硬的怔在了原地。
場景中的芬朵與黑發冷月仍是毫無所知的進行著他們的對話。
“怎麼會,我發誓,我對你是真心的!”黑發冷月急急忙忙的賭咒發誓。
芬朵的神色,在聽到這句話後,悲喜交加,複雜不已。她咬了咬嘴唇:“冷哥哥,人魚王的心頭血……你是真的非常需要嗎?”
“真的非常需要!”黑發冷月有些鬱鬱的低下了頭,“人魚王那樣強大,幾滴心頭血不會傷了他的性命,隻會讓他傷些元氣罷了……我原本想著,若他可以借我,那我便願意傾盡一生去報答他……可我現在,連人魚王在哪裏,都一無所知……”
芬朵終於回過了身,他們又看不清少女的表情,隻能聽到少女那有些幽深的聲音緩緩說道:“若我說,我便是人魚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