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寒冷的夜裏，她握著這袋牛奶，坐在那盞隨時都要熄滅的孤燈下，小口小口的，無比珍重的，喝完了它。
儲物間裏還放著很多其他的食物，可她隻想喝這袋牛奶。
黎明前的最後一刻，黑的讓人心慌，隻有唇齒間的奶香無端安撫了隱藏於靜謐中的寂寥。
她看著手中透明的包裝袋，不知怎的，想起了早上賀修年朝她走來的情景。
少年的黑發柔軟蓬鬆，有幾縷垂到了眉下，將將懸在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睛上，眸中波光瀲灩，似有桃花灼灼。
她隻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在誰都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微微翹起，又很快抿成一條直線。
而現在，窗外是飄搖的風雨，司皎聽見自己開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係統，如果八十萬功德攢齊了，不飛升也可以吧？”
破天荒的，她頭一次思考除了飛升以外的可能性。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兆頭。
係統幾乎是尖叫著回她：“宿主！你是不是被那個賀修年蠱惑了？！居然想要放棄成仙？不可以！你們絕對不可以在一起！”
“和他沒關係，我隻是覺得這個世界有趣，不想離開。”
她抱起雙臂，把頭埋在臂彎裏，聲音有些悶悶的，“你之前還逼著我去救他。”
“之前是因為如果你不去，他就會死。”係統解釋道：“每一條生命都值得尊重，但不代表那值得你去愛。”
“聽我的，離他遠點，我們把功德攢完了就去仙界，不要被眼前短暫的歡愉蒙蔽了雙眼！”
司皎點點頭，思緒漂浮在嘩啦啦的雨聲裏，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飛升去仙界。
仙界有什麼？
有師尊。
還有呢？
她茫然的抬起頭，過往種種，好像都蒙上了一層細紗，隱隱幢幢地，看不真切。
腦中倏地一疼，像是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條縫兒，迅速閃過一段景象。
漫天大雪中，白衣女子迎風而立，看著手中三尺長劍，眉眼淩冽，周身氣質比飛白峰的雪還要冷。
萬籟俱寂中，她緩緩開口，縹緲的嗓音穿透漫長的時光，直直的撞進司皎的心裏：
“我定要成仙，方能重回故國，取仇人心上血，以此祭亡魂。”
司皎猛的站起來，這個人——是她。
卻又不像她。
雖然容貌一般無二，可那樣陰鬱的神情，她從來沒做過。
這就是丟失的記憶？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仇人是誰？亡魂又是誰？
“宿主，天快亮了。”係統出聲提醒道，打斷了她的思路。
“嗯。”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遠處傳來幾隻鳥兒的啼叫，封住的窗戶中露出深藍色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