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閣下。
陛下闊步走來,攪亂一池春水,方才還在登階的女郎們,紛紛都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今日冰嬉,陛下不似往常一身大袖寬袍,而是著玄色龍紋勁服,更襯得他身姿若蕭蕭竹,眉眼似淡淡山,威嚴冷雋的神態,林下之風飄然散溢。
就連一向刻薄挑剔的珍太貴妃,都忍不住笑讚。
“真真生得一副好相貌,芝蘭玉樹,一位翩翩少年郎,他若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曉會有多少上京的小娘子要為他癲狂。瀟瀟,你實在是有福報!”
耳邊姨母的言語,如隨瑟瑟寒風飄散而去。
畢瀟瀟全然聽不進去,她一雙眼眸瞅著玉郎,看得竟有些發癡了。
他生一副世間少有的好皮相,握一柄無人能及的大權勢。
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畢瀟瀟隻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他一眼過,她心便已似浮萍,追隨他天涯海角,任意漂流。
虞洮身後還跟著一撥仕族郎君,眾人闊步朝閣上去,行至階旁,眾女郎齊齊持身拜首,盡顯貴女的楚楚姿容。
郎君們也拱手回禮。
獨有虞洮虛虛負手立著,朝珍太貴妃輕頷首,他神態清冷,眉眼淡淡掃過一眾女郎,在畢瀟瀟身上未做分毫停留,抬腳便要登階上閣。
畢瀟瀟也不知自己怎的了,盈盈邁出一步,便迎上去,從身後輕喚他。
“陛下。”
虞洮聞聲回首,眸中清冷無欲,風拂過,掀起他玉簪豎起的潑墨長發。
眼前人渾然不似人間帝王,倒像是廟宇內上供的一位不沾凡俗是非的縹緲仙人。仿佛你但凡對他有一絲半毫的肖想,都是對他的玷汙。
畢瀟瀟福了福身。
她之所以湊上近前,輕聲喚他,不過是想能與他多說幾句話,可真到了眼前,腦中卻亂七八糟,一時開口竟不知說些什麼。喵喵尒説
此刻,畢瀟瀟立在虞洮麵前躊躇漫布,因緊張,她小臉憋得酡紅片片。
“何事?”
虞洮垂眸看她,他眸中似有萬頃山河,似有芸芸蒼生,一眼掃過便能看穿世間一切。任你是妖魔邪神,在他麵前都得現出原形。
他這一眼,直叫畢瀟瀟心中更是慌了神,他倆雖說打小定親,可偏偏是君居宮裏,妾生宮外。
平日裏壓根見不著,便是節日、慶典中遠遠瞧見了,也鮮少能有說話的機會,是以每每在他麵前,畢瀟瀟便如現在這般。
她羞臉粉生紅,兩脈秋泓,慌張盡顯,心中亦若有鹿兒亂撞。手中絞著帕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虞洮蹙眉。
這女郎著實小家子氣得緊。
“畢娘子,是有何事?”他又問。
“陛下,幾日未見,您、您龍體可好?”畢瀟瀟緊張得說起胡話,竟開啟了無聊的寒暄模式。
而且,是在這位威嚴清冷的帝王麵前。
周圍女郎瞧見此景,心中無不暗嘲,右相女實難登大雅之堂,這小女兒情態盡顯,哪裏有半點母儀天下的皇後模樣?
虞洮冷冷道:
“尚可。”
既而,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似無話再說,便欲登階。
“皇帝,瀟瀟是欲向您自請,做為今日的冰嬉舞者,獻上冰麵一舞。”珍太貴妃聲音雍容,盈盈上前笑道。
她在一旁著實看不下去了,隻得上前解圍,她哪裏知曉她這位外甥女不爭氣成這副模樣。實在替她丟人,一星半點兒的手段也無,竟還妄想入宮爭得榮寵?
虞洮默了默。
“準。”
便登階上閣,行至一半,又回身補了一句,“還望娘子好生準備。”
每年冰嬉都會有貴女作為冰嬉舞者,以一舞為冰嬉搶等的開場,這種小事他也向來不會過問,一般人選都由禮部全全判定。
如今,她慎重其事問他一下,到似是殺雞用牛刀了。
隻是他已起了與她退親的念頭,心中對她總有些愧意,自然也要為她尋個好出路,若她今日冰嬉舞能大放異彩,或得其他郎君的歡喜,日後由他賜婚,亦是不錯的結局。
這廂,閣下的畢瀟瀟卻全然不是這樣想的。
她杵在原地,喜不自禁。
皇帝哥哥特特囑托她了,她必得要好生表現,定要叫皇帝哥哥對她‘一舞鍾情’才好!
皇帝登階而上,眾仕族郎君緊跟其後。
一上蓬萊閣,笑語盈盈聲入耳,眾人打眼望去,便見到二位女郎正倚欄說笑,好不自在閑適。
一位紅顏凜凜,英氣十足,相貌已是不凡;端的瞧見另一位時,眾郎君沉默了,那女郎霧鬢雲鬟,雪膚花貌,絕色勝星華,杏眼銀星盡是風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郎君們的心都被絕世的美貌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