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隻會是你......”
宋珂的聲音嬌嬌的、甜甜的。
一句話,便仿佛在人間勾魂的鬼魅,虞洮的心瞬間便已掠過雲山萬萬重。他漆眸含波,動情囁喏喚道:
“阿珂......”
宋珂對上他深情似海的雙眸,海誓山盟的諾言張口便來:
“表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開口要我的那一日。”
虞洮垂眸緘默,他要顧忌得實在太多,他不敢輕易給她承諾。
可她卻篤定了他的心。
她吃定了他。
宋珂好似全然不在意他的沉默。
“嘶——”
她自在的在他懷裏打了個寒顫,聲音糯糯的,“好冷啊,表哥,送我回去吧。”
“好。”
他沉沉應聲。
寒風中,兩人並肩朝偏殿走去,寬大厚實的兩件大氅相互交錯,他在寬袖中悄悄握住宋珂的手,冬日暖陽落在衣角,灑下片片金粉。
午後,瀛台。
宋珂盈盈坐著,她坐的位置視野極好,冰場下的宏大場麵一覽無餘。
此刻,太液池冰麵之上,數千名身著戎裝的官兵正在熱身。
自澧朝建國之初,聖祖爺行軍至北部邊界河域,曾利用天氣優勢在冰麵上打了一場“天降奇冰”的勝仗之後。
“冰嬉”便成為澧朝極受重視的冬季健體項目和軍訓練習項目,它不僅在皇宮內苑頗受歡迎,在民間士族和百姓中也極為流行。
是以,每年的冰嬉不僅僅有宮廷官兵參加,就連仕族郎君和皇親貴胄也會下場表演助興或競技,皇帝還會給出彩頭,甚至若有人在冰嬉搶等中搶得好的名次,還會授予官職表示嘉獎。
宋珂坐在瀛台之上,今日觀賽或參賽的仕族女郎、郎君也都在周圍陸續落座。
她隨意拿起一塊蜜餞塞入口中,澄黃的金桃蜜餞擺在側手邊桌上的一個小瓷碟裏,是她平日裏最愛的小食。
蜜餞甜滋滋兒的,宋珂臉上笑得漾開了花,愈吃心中愈甜蜜。
宋珂知曉,這碟子蜜餞是表哥特意為她準備的——
那一日晨時,虞洮將她送回偏殿後,宋珂拉著他的手不撒開,她笑著將二人緊握的手舉到眼前。
“孔夫子說男女授受不親,那表哥這是何意?”
她笑得狡黠,“陛下莫非心悅於我?若不然,何必這般捉我的手?我還要嫁人呢!”
數月前,偏殿裏,宋珂對虞洮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那時,他怒氣衝衝地捉著她的手質問她:你和新科狀元是何關係?
那是他們第一次互通情意,那時候虞洮一心覺得宋珂是南嶺宋氏送來與他和親的,他一心以為她是屬於他的。
當時,她一反常態地咄咄回問,問他是不是歡喜她,問他為何要捉他的手,還稱自己要嫁給別人。
然後,他妒火中燒說著,“你既決定進宮,就莫再與旁的男子有瓜葛。”
此刻,一切又重現,同樣的兩個人,同樣的咄咄問話,同樣緊握的雙手。
虞洮珍重地緊了緊握著的小手:“你敢!”
話落,宋珂眼中的笑意便傾瀉而出,踮腳,朱唇在他唇畔一印,輕聲回應:
“我不敢。”
在無人的偏殿中,虞洮終於忍不住將她緊緊擁進懷裏,重重地嗅了一口她的發香。
這幾日,崇德殿從早至晚地焚零陵香,卻沒有一刻,如她發間的香味般,能令他心中滿溢。
此時,擁著她,虞洮感覺自己便是那夢中九天上的仙人,再也不用管這凡間的禮數煩擾,隻要和她廝守在一處,便是地獄黃泉也無妨。
“這次淮南侯進京,朕會借機向他提為你退婚的事。”
“真的?”
宋珂半驚半喜,她語調昂揚,小臉上的五官全都綻開,光彩霎時照亮了整間屋子。
虞洮鄭重道:“是。”
古靈寺她舍命擋劍受傷的第二日,他就往南嶺寄了一封信邀淮南侯進京。無論仙凡,不顧朝堂,隻這一次,為她。
既然羅浮入夢告知了他二人的前緣,那他也不願意輕易放走她的今生。
宋珂慌了神,眼珠亂轉,“那......這幾日你為何不來見我?方才在正殿,你為何一眼也不瞧我?”
“茲事體大,朕本想待一切落定再與你說。”
“真的?”
宋珂眼中滿滿的難以置信,聲音顫抖,淚光瑩瑩閃現。
他眸中笑意盈盈,“朕何時騙過你?”
“你有,你就有!”
本來高高興興的,宋珂卻翻起舊賬來,“你說你不要我了!你說是你對不起我!你說你要她不要我......”
這本舊賬還越翻越委屈,越翻她心裏越難過,她眼眶漸漸紅了,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