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吻語氣、似曾相識......
宋珂被錦帕遮住雙眸,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吳天,你見過上京城萬興湖上的紅雲嘛?”
這話太不著邊際,剛問出口,宋珂就有些後悔了。
他一定覺得她頂奇怪,小命休已,尚且與他談論萬興湖上的紅雲......
卻聽到他聲音悠遠在耳畔。
“見過。”
馬車的車輪聲滾滾遠去,似乎要將吳天淡淡的回複也一並帶走。
宋珂急問:“什麼時候?!”
“大概是在夢裏......”
他話未說完,有很長的一陣沉默。
“夢裏?”
宋珂看不見他此刻的神色,心中愈發急切,語氣急促,“夢裏何時何地你曾與何人一起見過萬興湖上的紅雲。”
又是一陣靜默。
片刻後,她聽見他一聲不屑地嗤笑。
“與你何幹?”
鼻尖有陰冷潮濕的氣味,夾雜著點點血腥氣息,宋珂默然,是啊,怎會是他呢,羅刹境是未來境,無論何時虞洮身為澧朝皇帝,都該會在上京主持大局,怎會身在南嶺敵營之中?
是她妄想了。
“走!”
吳天拽著宋珂的胳膊,階梯一路向下,刺鼻的氣味愈發濃重了,但宋珂恍惚憶起多年前曾意外聞到過這味道——
此處莫不是南嶺窖獄?如地窖一般不見天日的窖獄,隻有罪行滔天的惡人才會被關押在那裏,被殘酷地施以疾刑。
方才剛入境時,宋珂聽見路邊客棧的掌櫃說淮南侯府兵敗,侯府家眷也被關押在此處。
十有八九就是這裏了。
宋珂被一路推搡。
“到了。”
腳步停住,宋珂站定,忽而感到腳踝猛地一沉,冰冷的鐐銬靠上她的雙足,蒙眼的錦帕被摘下。
睜開眼,昏暗的光線中是那張熟悉的臉,然而,那雙裝盡山河的星眸看著宋珂,絲毫情意也無,唯餘下冷漠和肅殺。
不是他,這眼神當真不是他......
吳天一臉冷漠將宋珂推入牢房,“嗙——”
牢門被摔上,塵土飛揚,四壁銅牆鋼牢,宋珂被關押在狹小牢房,等待宋正平的親自審問。
環顧四周隻有房頂邊緣最高處開一扇小窗,人夠不著,冰涼的月色照進來,堪堪足夠獄囚辨別黑天白日。
外麵男人的腳步越來越遠。
夜很深,靜,唯餘下舉世的孤靜!
宋珂靠牆順勢坐下來,要說不怕是假的,南嶺侯府的貴女何至於淪落到此等境地。
頭埋在兩膝之間,宋珂將自己縮成一團。
有一個細弱的聲音隔牆透過來,“你、你犯了什麼錯?”
那聲音極輕微,若不是此刻靜得嚇人,恐怕宋珂都聽不見。
宋珂一愣,站起身,尋到了聲音的源頭,是左邊那一間牢房裏傳來的聲音,她走近那道牆用輕輕敲了兩下,“咚咚——”
“咚咚——”
那邊也傳來兩聲扣牆聲。
然後,那邊人又問:“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啞巴?”
聽聲音,竟是個孩子。
一個女孩兒。
宋珂想了想,貼著牆根坐下,歎了一口氣答道:“不是。我不是啞巴。”
聽了她的回答,那邊的聲音顯然興奮了一下,“你是個小姐姐!”繼而,小女孩的聲音又消沉下去,“那你也犯錯了麼?”
“沒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