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些都是確有其事,但全然無法解釋。自己就總不能說,淩霄離了魂,先前那個其實是別人,而非真正的淩霄?
這話說出來,隻怕太後會更加憤怒,認為他這堂堂天子為了不聽她的,寧可假裝中邪胡言亂語。
思索片刻,皇帝隻得道:“母後,朕再說一次,朕和淩霄是兄妹。朕是兄長,如果自家妹妹都照顧不好,遑論天下人?母後若有有疑慮,應當和朕說,朕可以解釋。母後萬萬不該自作主張,草菅人命。幸而這次沒出大事,若淩霄有個三長兩短,朕該如何麵對母後和舅舅?”
“解釋?”太後不屑道,“要我再聽你胡言亂語麼?我信不過你的話,我隻相信我的眼睛。我隻知竇淩霄是個禍害,不得不除。你就算以後不再見我,我也不會留她。你莫怪我心狠手辣。你要記住一件事,若是她死了,你難辭其咎!你盡可捉拿我,治我的罪!讓天下人看看,你這皇帝是什麼六親不認的孝子!”
皇帝看太後偏執入骨的模樣,知道她對淩霄的怨恨是多年攢下的,這時什麼也聽不進去,多說無益。
“母後若要執意誤會下去,朕無話可說。”他神色清冷,“隻是朕有話在先,這種事情若有第二回,舅舅便保不得了。”
太後驟然瞪起眼睛,指著他:“你膽敢動你舅舅!”
皇帝平靜道:“若母親不再動別的心思,舅舅什麼事有沒有。他日後過得如何,全看母親的了。”
太後隻覺得一口氣衝上腦門,撞得她陣陣眩暈,一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卻不多言,朝殿外喚了一聲趙福德。
未幾,趙福德進來。
“季窈卸任女史之職,亦不再是秀女。明日,便遣人將她送回府去。”他說,“一年之內,不得再入宮。”
趙福德聽得這話,也是愣了愣。
不得入宮,那中宮之位不就拱手送人了?
“你這逆子……”
太後話才出口,忽覺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
壽安宮裏一陣忙亂,裏裏外外燈火通明。
“皇上,太後是氣急攻心,需得靜養上十天半個月。這些日子,萬不可讓她再受刺激。”太醫向皇帝稟報道。
皇帝應下,讓人送走太醫,而後,轉身走入室內。
太後躺在床上,頭上敷著巾子。
周嬤嬤和幾個近侍都在旁邊伺候著,麵色慘淡。
不遠處,還擺著好些裝著壽禮的錦盒。今日是太後壽辰,卻弄成這般模樣,著實教人欷歔。
皇帝從旁邊宮人手中接過藥碗,親自在太後床邊坐下。
“母後覺得如何?”他問。
太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你走吧。”她緩緩道。
皇帝雙眸幽深,少頃,道:“我明日再來探望母後,母後好好歇息。”說罷,他將藥碗交給一旁的周嬤嬤,起身而去。
周嬤嬤看著皇帝的背影,欲言又止。
“太後,”她低低道,“皇上畢竟是太後的兒子,不會不管太後,太後又何必如此。”
太後的眼睛終於睜開一條縫。
“阿窈還在宮中麼?”她問。
“在,不過方才趙福德派了人來,給她收拾行囊。”周嬤嬤道,“明日一早,她就要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