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牢。
李平安來點卯。
門口值守的獄卒王力主動打招呼:“李爺早啊!”
王力是王波的大兒子,去年他爹辦了病退,子承父業成了獄卒。
“昨兒牢裏沒什麼大事吧?”
李平安在天牢待了十四年,年歲已經三十有二,由於昏暗環境待久了顯老,又故意使了變老的易容術,外貌看起來得四十多歲。
頭發花白,麵容滄桑,下巴上有半寸胡茬。
前些年同僚稱他為老李,李平安有意無意間在銀錠上留了個指印,順理成章的成了“李爺”。
“昨晚有個趣事兒。”
王力接班的時候,他爹詳細講述了牢中官吏、獄卒的性格愛好,譬如李平安喜歡聽曲,早上習慣打聽昨晚牢房的情況。
“鎮撫司抓了個王姓商人,罪名是售賣偽劣藥材,誰曾想扛不住刑罰,說出了其他罪名!”
李平安問道:“什麼罪?”
王力回答道:“走私鹽鐵,賣給北邊異族。”
李平安詫異道:“這罪名可大了。”
大雍與西楚、大越相鄰,邊疆常年有摩擦,隔幾年就交戰一次,然而到底是同族內鬥。北邊異族則是外人,一旦南下入侵,三國都會聯手抗敵。
王力羨慕道:“可不是麼,從罰銀萬兩變成了誅九族,鎮撫司歪打正著立了大功!”
“與咱無關,能多分潤些銀子就不錯。”
李平安走進天牢,徑自去了夥房。
胖廚子熟練的摸出酒壇,從鍋裏取出熱著的肉菜,又端了半笸籃饅頭。
“李爺,昨天打的十裏春,嚐嚐味兒。”
李平安眉頭一挑:“老朱,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平日裏都喝燒刀子,忽然換成頗有名氣的十裏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胖廚子說道:“這不是咱歲數越來越大,眼見著幹不動了,就想著讓自家小子來做飯。”
天牢夥房廚子沒有編製,卻是個油水豐厚的活計,戶部按照三十文的規製撥款,落在犯人嘴裏的超不過五文錢。
餘下的大頭歸了牢房公賬,小頭落入廚子手中,另外還有采買油水。
胖廚子與曾經的牛校尉關係不錯,現在人走茶涼,想讓兒子來接班,需要馬校尉點頭。
李平安搖頭道:“這事兒我可管不著。”
胖廚子說道:“昨天問過馬校尉了,他說李爺在夥房吃的最多,得找個合您口味的來做飯。”
李平安拿起饅頭就要吃,感覺手頭重,捏了捏裏麵硬邦邦。
“老朱帶你兒子來瞧瞧,我這做叔叔的還沒見過,咱們這關係不用來這一套!”
說著將饅頭塞到胖廚子手中。
胖廚子麵露感激,掰開饅頭是塊黃澄澄的金子,少說三四兩重。
“明兒就帶他來。”
“呦嗬,早知道是金子,就不還你了。”
李平安笑道:“老朱,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必須請客去怡紅院聽曲!”
“一定一定。”
胖廚子將金子收起來,蹲在小飯桌對麵,苦著臉說道。
“前些年夥房還行,現在陳米爛菜葉都一天一個價,哪還有什麼油水,送馬校尉的金子花了我半輩子積蓄。”
李平安三兩口一個饅頭,說話間就吃了四五個。
“沒油水還讓兒子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