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體麵。
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臨死前莫要亂說。
譬如蘇六知道天牢許多秘密,屈打成招、殺良冒功、販賣死囚等等,或許會受不了抄家滅族的壓力,選擇向朝廷舉報,以功抵罪。
不過蘇六是牢裏的老人,清楚知道獄卒的手段。
當真不願意體麵的走,那就有人幫他體麵!
天牢如此陰暗潮濕,待了十幾年的蘇六,因為水土不服暴斃,簡直太合理了。
“還有件事。”
王差撥說道:“蘇六進去了,以後誰負責送飯?”
獄卒們眉頭微皺,誰都不願意接手這個活兒。
送飯獄卒不止地位低,分潤的銀子也少,而且每天三頓不能歇著,比起大多時候耍錢的巡邏、審訊獄卒待遇差遠了。
王差撥提醒道:“當真沒人幹,上麵定會招個新人。”
外麵有大把的人想在天牢當值,進來了就端上鐵飯碗,幾代人吃喝不愁。然而牢中多個獄卒,非但摸不清底細、脾氣,還會攤薄分潤銀子!
李平安見眾人猶豫,出聲說道:“先前幫著蘇六送過幾日,也算是熟手,我來負責送飯吧。”
王差撥驚訝道:“李爺,不是開玩笑?”
“送飯也不錯。”
李平安說的是真心話,隨著讀書越多,越是知道獲得與付出總是等價。
送飯看似辛苦繁瑣,卻也有相應好處,不必為牢裏安全負責。
無論是凶犯越獄,還是賊人劫天牢,巡邏獄卒都得抄刀子拚命,否則會追究失職之罪。
送飯獄卒什麼都不用管,躲起來保住小命就行。
李平安眼中,天大地大,都不如保命大!
“那就由李爺送飯。”
王差撥疑惑道:“別人都是向上爬,李爺怎麼向下出溜,憑白浪費了家傳絕技?”
李平安笑著說道:“我就是去送飯,別人還得叫聲爺!”
“那是。”
王差撥恍然明悟,人家的地位與幹什麼無關,靠的是拳頭足夠硬。
臨近晌午。
李平安去廨房尋陳書吏,詢問了上繳月錢的牢房號,以及饅頭米飯肉菜酒水的價格。
一碗白米飯十兩,一碟肉菜二十兩,一壺劣酒三十兩……
這是零售價格,月錢則是包月價格,相對便宜了不少。
其中最便宜的包月才十兩,吃的也是陳米稀粥,不過能額外來一碗。最貴的天天米飯肉菜,一旬喝壺酒,月錢五百兩。
這一檔暫時沒人購買,屬實有些黑心!
李平安粗略估算,每月隻犯人吃飯賺的銀子,就超過了三千兩。
成本,連十一都沒有!
來到夥房。
廚子馬齊已經做好了午飯,聽說李平安負責送飯,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
“李爺,您以後多擔待。”
馬齊接管夥房半年多,仗著是馬校尉的遠房親戚,將原本就克扣的夥食,又狠狠的刮了層油水,數十人吃飯的大鍋就放一勺陳米。
為了讓米湯看著有顏色,在鍋裏放幾大捧樹葉,熬爛了就成了菜粥!
“這粥太稀了,犯人吃久了會出問題。”
李平安沉吟片刻後說道:“這麼做也賺不到幾個錢,你去尋個開米鋪的親戚,將陳米價高個二三成賣給夥房,賺錢又多又穩當。”
馬齊聽著靠譜,旋即又苦著臉說道。
“不瞞李爺,我以前就在村裏種田,托了三叔的關係來夥房做飯,哪有開米鋪的親戚……”
李平安眉頭一挑,按捺心中疑惑,說道:“南城有家魏氏米行,經常有大量陳米出售。”
胖廚子在夥房待了一輩子,對京城所有米鋪了如指掌,他說魏氏米行的陳米量大便宜,幾乎壟斷了整個南城的生意。
“至於親戚麼……隻要你打著天牢夥房采買的名頭,與米鋪掌櫃多說說話,很快就成了親戚,比親兄弟還親!”
馬齊聽的目瞪口呆:“親戚還能這麼認?”
“你能讓人賺錢,遍地都是親戚。”
李平安拎著飯桶去天牢,臨走前叮囑道:“晚上記得多放米,按照以前的標準,十勺。”
馬齊連連點頭,表示記得了。
“明兒我就去認親戚,犯人榨不出幾兩油,還是得賺朝廷的銀子。”
……
從甲字獄開始,李平安熟練的送飯。
武道修行有成,手上力道更穩更準,勺子在桶裏撈出來的米粒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