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燕某想想……”
燕赤霄思索許久,頗為鬱悶的喝了幾口酒:“燕某所知丹方,無一不是奇珍異寶煉成,莫說平民百姓,連尋常富戶都吃不起!”
“先生放心,燕某這就遍訪名醫,他們定知道不少便宜方子。”
“勞煩道長。”
李平安說道:“以農醫手冊類推,道長擅長降妖除魔,亦可編纂書冊,告訴百姓如何克製妖魔鬼怪,亦是一樁功德。”
燕赤霄說道:“世上少有鬼物妖怪,此類書冊買回去,興許一輩子用不上一回,於百姓來說就是雞肋。”
“那就換種法子。”
李平安說道:“玉海樓的包先生,時常講鬼怪故事,聽者甚多。道長可將自身經曆,編纂成書冊,一段經曆寫一種除妖鎮鬼的手段。”
“隨著故事流傳,百姓也就知道妖鬼並不可怕,尋對了方式能輕易鏟除!”
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不會騰雲駕霧,也不會呼風喚雨。
與前世聽的那些玄幻修仙話本相比,都是些個微末道行的小妖,對普通人的殺傷力,還不如那些江湖凶人。
諸如狐妖蛇妖之類,克服恐懼心理,莊稼漢子也能打死。凶殘些的狼妖狐妖,凶魂厲鬼,百八十個漢子聯手也能轟走。
再不濟,一把火將方圓幾裏都燒了,立刻就世道清淨。
大雍人口稀疏,山上、村裏有妖魔鬼怪,自然無人居住,燒光了十幾年後又是鬱鬱蔥蔥。
“多謝先生指點!”
燕赤霄站起身來,鄭重躬身施禮:“那黃袍山樹妖,數十年來吃人上百,附近百姓若知曉放火燒山,便能救下百人性命。”
李平安笑道:“以後道長除妖,莫要與其講什麼道義,多帶些猛火油、霹靂彈,連燒帶炸,妖魔鬼怪不死也殘!”
“燕某與唐老頭相熟,回頭就搬幾箱霹靂彈,不給就吃他的喝他的!”
燕赤霄盤膝坐下,又打開一壇酒,與李平安說道。
“敬先生一壇!”
“請!”
李平安也新開一壇,二人仰頭就灌,也不在意酒水濕透衣襟,隻覺得由內而外的痛快。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難也!
“先生,這故事書該起個什麼名字?”
“聊齋誌異如何?”
“何為聊齋?”
“忽然就想起這麼個名字,道長覺得拗口,改為妖鬼誌異、除魔手冊都可以。”
“便叫聊齋誌異!”
……
與此同時。
皇宮。
養心殿。
永興帝倚在軟塌上,一本本翻看密折。
密折來曆廣泛,有各地州府縣衙主副官吏,有北疆、西疆軍中武將,亦有勤政殿上朝的大員。
凡得永興帝特許官吏,一切聽聞皆可上報。
且密折避開鎮撫司、內侍司係統,由永興帝潛邸時,建立的夜鶯傳遞。
“江寧府,已然爛透了!”
永興帝看到巡察使所書密折,上寫江寧府盧山縣令私設繁雜稅目,連百姓到河裏取水都收稅。
斂來的財貨少數用於繳贖罪銀,半數賄賂上官,餘下的用於享樂。
重重疊疊的稅目加起來,比朝廷免除的農稅,還要沉重三倍之多!
永興帝寫下批示:搜集實證,關注江寧府可用副手!
這時。
值守太監上前通稟,低聲說道:“陛下,戴尚書,楚公公,陸指揮使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永興帝將密折扔在一旁,每天都是越看越生氣,父皇近二十年不上朝,地方吏治已經敗壞到了極點。
大雍能屹立不倒,靠的是武力鎮壓!
吏部尚書戴恭當先,楚公公、陸深緊隨其後,進殿後三叩九拜。
“先生請起,賜座。”
永興帝笑著說道:“大年夜請先生來,打擾了闔家團圓,莫要怪罪朕。”
戴恭半坐在錦墩:“陛下,臣時常教導兒女,一切以國朝大事為重。”
楚公公、陸深跪在地上不敢起來,心思電轉,哪裏做的不好,讓陛生出不滿。
永興帝說道:“先生乃國朝精忠,朕自知曉,已命人送去禦膳。朕自登基之後,羽兒、池兒兩個兄弟,也不來多多敘話,顯得生分了。”
“臣,拜謝陛下大恩!”
戴恭起身叩首,感激涕零道:“陛下如此待臣,臣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快快請起,你我君臣無需客氣。”
永興帝又與戴恭拉了會家常,一如當年潛邸時候,直至氣氛差不多了,方才說道:“先生,如何看待贖罪銀?”
戴恭麵色不變,心底卻是翻起波濤。
大年三十子夜,也就是剛剛結束元武朝,永興元年尚不足一個時辰,陛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廢除先皇舊製。
如此行徑屬實有些急切,往小了說是冷酷刻薄,往大了就是不忠不孝。
戴恭抬頭看永興帝鬢角斑白,也能體諒理解,五十歲登基已經顯出老態,想要有所建樹必須加快步伐,當即回答道。
“贖罪銀,乃張逆搜刮百官所立,理應盡早廢除!”
永興帝眼睛一亮,這個說法撇開了父皇,既保全了皇族顏麵,又減輕了朝中老臣的抵觸,問道。
“史官那邊該如何記載?”
戴恭說道:“陛下放心,盧大人忠君愛國,定知道該怎麼寫。”
自承露帝改宮變為禪讓,打破了皇帝不幹涉史官的傳統,之後的史書就任人描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