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徒弟到來,左鄰右舍稀罕了幾天。
喜歡講古懷舊老人,向後輩吹噓當年李爺威風,言語間多有誇張。
某些編纂出來的傳奇經曆,好像真的一樣,連李平安都聽的津津有味,差點以為長生天賦暴露了。
過了些時日,就沒人在意了。
百姓要忙著是討生活,哪有功夫去關心別人。
李平安每日練功、閑逛,忽然從鄉下回京城,需要一段時間恢複適應,這恰好也符合“鄉下小子進城”的人設。
又因為人海派,時不時請客吃酒,坊間青年尊稱為“李哥”。
這日。
永興十六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的更早一些。
李平安來到同福酒館,撩門簾進去,騰騰熱氣撲麵而來,客人比平日裏多了許多。
拍桌子瞪眼,嘈雜吵鬧聲不絕於耳。
夥計麻溜的上前迎接,徑直引到靠窗位置。
“李哥,今兒照舊?”
“嗯。”
李平安坐下後,招呼不遠處青年:“三子,今兒怎麼這麼熱鬧?”
“李哥沒聽說?”
三子是個掮客,靠著拉纖搭橋過活,消息最是靈通:“今早京衙貼了榜文,說是朝廷要變法!”
李平安好奇道:“怎麼個變法兒?”
三子肩膀一聳一聳,努力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從今兒往後,學老爺、官老爺都得當差、納糧。”
“還有這等事?”
李平安瞥了眼皇宮方向,世人皆知當今愛惜名聲,誓要做明君聖主,如若動了士紳的利益,怕是死後罵名不斷。
“那還能有差?榜文署名是蘇青天!”
三子環顧一遭,目光落在穿長衫的老者身上,故意的高聲嚷道:“蘇青天是文曲星下凡,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客人紛紛附和,屬實蘇明允上任之後,大雍朝換了氣象。
長衫老者沉聲道:“讀書人不當差,不納糧,此乃千古至理,豈能改變?”
三子似與這長衫老者有間隙,當即反駁道:“丁口稅也是千古至理,廢了難道不是好事?”
“好,好,好!”
客人連聲叫好,與一體納糧相比,丁口稅的改變更貼近百姓。
長衫老者睜大眼睛,額頭條條青筋綻出,怒道:“如此惡政,令綱常不存,貴賤無等,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待賢之道!”
三子挺胸叉腰,嘲諷道。
“你這老倌兒扯什麼貴賤,考了幾十年都中不了秀才,一樣和咱當差、納糧,屁股卻坐在老爺那邊兒!”
長衫老者漲紅了臉,喃喃自語念誦之乎者也,引得客人哄堂大笑,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李平安聽著旁人議論,知道長衫老者是個老童生,平日裏靠著寫信為生。
前些日三子撮合了筆買賣,請老者寫了契約,未曾想老者指出了契約陷阱,搞砸了三子的生意。
自此結下了梁子,三子隻要有機會,就會出言擠兌老者。
一陣香風吹來,聶芸落座對麵,笑著問道:“易哥哥,你怎麼看蘇青天變法?”
李平安喝了碗酒,隨口說道:“坐著看。”
自從不經意間顯露外煉淬骨,就成了老板娘眼中的金龜婿,當年沒能與“師父”扯上關係,現在撮合女兒與徒弟。
聶芸詫異道:“易哥哥不看好蘇青天能成?”